第14章 【捉蟲】

曲毅桓這個人,在蘇離看來,是有些悲劇性傳奇色彩的。

別看他現如今是M國第一集團的正式繼承人,無論去哪裏都是豪車和大排場,身邊永遠環繞著各式各樣的女人,但事實上,他是在國內長大的流浪兒。還在繈褓裏時,被村頭的奶奶撿了回去,吃的是垃圾桶裏的殘羹剩飯,睡的是寒風嗖嗖的橋洞,遇到過人販子,也見過懷抱年輕女孩卻和老婆打電話說加班的男人。

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可他不甘心,為什麽自己天生低人一等,即便流浪街頭,也從不放棄想要學習的心,稍稍大了一些,就去給人家做跑腿的活。只要日子能過得下去,就要買一些二手書學習,偶爾還會偷溜到學校裏,扒在窗戶上聽課,然後被保安趕走。

就這樣,他狼狽地活到了十三歲,卻在某一天,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找到,得知自己是M國那個富可敵國的集團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現在,那個人因為一些事故,失去了生育能力,於是,他便成了那個集團唯一的繼承人,得到了最好的生活,最優良的精英教育,成了所謂上流社會中的一員。

他和蘇嶼庭是大學校友,兩個人說不上朋友,但倒是算得上知己,因為可以彼此理解。他能看出蘇嶼庭冷漠包裹下未熄的零星柔軟,蘇嶼庭也清楚他看似玩世不恭的笑容下,早已對這個世界的冷漠和厭倦。

是啊,經歷了那樣的童年,在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回到所謂的父親家後,卻又被扔到魔鬼一般的訓練營,只因為家中的營生很是危險,他必須有自保能力。

如果說,蘇嶼庭是天生的冷心冷情,那麽,曲毅桓便是在見過世間的所有黑暗後,終於對這個世界沒了期望的後天養成的冷漠。

蘇離記得,小說中提到曲毅桓的過去時,明明給了他這樣的過去,卻只是淺淺帶過。而所謂的“癡情男二”人設,居然只是因為趙嫵在曲毅桓流浪的時候,曾經特意在上學的路上,讓司機停了下來,去路邊買了好幾個饅頭給他,還朝他露出了一個所謂“溫柔得仿佛天使”的笑容。

當時看的時候還沒怎麽在意,現在想想,簡直就是智障一般的劇情。

趙嫵是誰?蘇家的繼女啊。她卡裏的零花錢,別說饅頭了,就是包下一個饅頭鋪子給曲毅桓經營,都是沒問題的。可她沒有這麽做,她甚至連一杯豆漿都沒買,只是幾個可有可無的饅頭,居然就收獲了一個“癡情男二”。

簡直匪夷所思。

“沒事。”蘇離還在回想著小說裏的劇情時,蘇嶼庭應了聲,聲音清清冷冷的,和曲毅桓那一聽便帶了兩分笑意的狂雋肆意感截然不同。

被蘇嶼庭這一句話,蘇離猛然從會議中清醒,這才意識到,曲毅桓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剛好坐在了石桌的對面。

他伸出手,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將桌上的茶壺拎起來時,沒有方才蘇嶼庭所給蘇離的那種世外人士的書意清冷,卻是多了兩份肆意灑脫,偏偏因著受過的禮儀教育,一舉一動都很是賞心悅目,很有一種矛盾之美。

薄唇微抿,茶水使之多了幾分水潤之色。放下手中的杯子,曲毅桓的視線落在蘇離身上,有兩分打量,隨後稍一勾唇,眼眸轉向一旁的蘇嶼庭,語帶調笑:“你女朋友?”

正如蘇離看得出曲毅桓風流掩飾下的冷漠,曲毅桓也看得出來,蘇離看似親和易處的表象下,幾乎是看客一般的生活態度。

一個遊戲人間的女孩,盡管,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不是。”聞言,蘇嶼庭眉頭微蹙,似是不悅,“我妹妹,蘇離。”

“妹妹?”手中剛端起的茶杯頓在了半空中,聽到蘇嶼庭的話,曲毅桓眼中滿是意外,又似乎是染上了兩抹興趣。

他看向蘇離,突然笑了:“有對象嗎?”

的確,曲毅桓是原小說中的男二,因為出色的外表、家世和能力,還有“癡情”的人設,很是獲得了一眾讀者的喜愛,但蘇離對他並沒有什麽興趣,甚至覺得,只因為小時候那麽一件仔細想想就知道多麽愚蠢的事情就會喜歡上趙嫵的他,簡直可以用“智障”來形容。

因此,坐在蘇嶼庭身旁,她只是默默端著自己的那杯茶,輕輕抿著。聽到曲毅桓的問話,她擡起頭,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驚訝,似是無措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蘇嶼庭,這才輕聲,乖巧地答了句:“沒有。”

“曲毅桓。”蘇嶼庭的眉頭蹙得愈發緊了幾分,他出口,語氣帶了幾分呵斥,“這是我妹妹。”

聞言,曲毅桓將手中的茶杯繼續端起,抿了一口,將之放回桌上,語氣似是無奈;“好吧,你妹妹,我不動還不行嗎?”

而後,下一句,卻讓冷淡如蘇嶼庭也忍不住微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