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第2/2頁)

楚寔點點頭。

季泠便抱了自己的鳳首箜篌來,輕輕地撥動琴弦。

清心一曲仿佛炎夏的涼風,酷暑的寒冰,的確能讓人心緒稍靜,但眼前人因頭低垂而露出的修長脖頸卻讓人更加心煩。

楚寔也不知道自己今日是怎麽了,火氣那麽大,看來的確是禁欲太久了,不利養身。

“怎麽許久沒聽你彈過《歸去來》了?”楚寔忽然問。

季泠輕聲道:“總覺得那曲子太悲傷沉郁了。”

楚寔沒說話,的確是太過悲郁了。

“可有歡快的曲子?”楚寔問。

季泠點點頭,信手彈起了《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很美也很歡快燦爛的,映著季泠眼底的流波,正好是瀲灩春光。

督府後院一個陰暗的角落裏,不留意地話幾乎不會知道那裏站著一個人。那人支著耳朵靜靜聽著前院傳來的隱隱箜篌聲,心裏想著五娘的計策只怕未必能成功了。

次日楚寔離開濟南府去了兗州府巡查城防,本來不用這麽急的,但他怕自己留在府中那些魑魅魍魎不敢出來,他們不蹦跶可如何摸瓜呢?

只是不曾想,在兗州府楚寔居然還碰到了一樁案子,也可以說是一樁ya:n遇。事情老套得很,一對父女在酒樓裏賣唱,那賣唱女被當地的紈絝輕薄,老父為護女兒清白,上前與那紈絝爭執,卻在推搡間後腦勺碰到了桌角,當場碰出個血窟窿來,倒地身亡。

趁著那紈絝發愣的瞬間,賣唱女衣衫不整地奔出來,恰好跌倒在楚寔的腳邊,擡起頭露出一張花慚柳嫉、國色天香的臉來,小露了一片雪膩酥胸,只匆匆一眼就知比季泠的恐怕大上了一倍,端的惹眼。

那賣唱女一見楚寔,看他穿著不似普通人,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叫道:“救命啊,公子,救命啊。”

美人如斯,又哭得如此淒慘,便是鐵石心腸也得化作繞指柔。何況這女子實在生得太出色了,比季泠那樣的殊色也差不了兩分了。

雖說楚寔身為巡撫,民間這種欺男霸女之事求到他跟前主持公道也算在理,但他也不是什麽案子都能伸手的,否則要府衙、縣衙何為?

楚寔無心管這档子,但既然命案發生在自己眼前,卻也不能不問一聲。結果卻問出,這案子的兇手正是兗州知府於德江行五的小兒子。

這於德江做官還算有操守,於五之前的兒子都還算成器,尤其是老大還和楚寔是同一科的進士,也就是同年,這情分可不比別的。

因此事情就棘手了。苦主就在跟前,命案也就發生在當時,人證物證俱全,楚寔便是想包庇也沒辦法。雖然於五的確有罪,但由楚寔來判,總會傷了跟於大的同年情分。

可這案子楚寔卻是推無可推,若換了犯人是別人,他就能行書一份將案子轉給當地縣衙或者府衙,然而此案的罪人卻是知府於德江的兒子,楚寔就只能接手了。當然他還可以推到山東的按察使司去審理,然而上一任按察使因丁憂已經回鄉,新的一任卻遲遲未到,所以楚寔是推無可推。

這樁案子就發生在鬧市區的酒樓,周圍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楚寔也只好將於五捆了,押回濟南府再審。

驅散圍觀的百姓,再溫言安撫了苦主之後,楚寔耳邊總算稍微清凈了下來。

戴文斌卻在一旁感嘆,“真是好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想不到此地還有如此窈窕佳人,說是人間絕色也不為過。”他是個好吃好玩也好色的性子,所以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因著性子關系,戴文斌和楚寔之間比起東翁和幕僚的關系,其實更像朋友,因此說話也少了很多顧忌。

的確是美人,雖然五官不及季泠,可身段卻是遠遠勝過單薄的季泠,尤其是那一身風情,更不是木頭美人季泠能比的。竇五娘就是那種讓男人一見就恨不能鉆進她裙擺的女子。

戴文斌感嘆之後又道:“大公子若是幫這苦命美人將於五定罪,只怕就能新出一段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的佳話了。”語氣間頗有羨艷之情。

楚寔卻道:“派幾個人跟著竇五娘,不要驚動了她。”

戴文斌眉毛一挑,“大公子這是懷疑她?”

“這樣的美人天下都尋不出幾個來,就這麽撞到了本官的鞋前?恰好出了命案,兇手還是知府公子,讓本官推無可推,這麽多巧合在一起,讓本官不得不多想一點兒。”楚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