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那王保家的進來, 季泠和芊眠就圍著她看。

“芊眠,你覺得顏色淡了些麽?”季泠是關心則亂, 所以有些不確定, 怕自己看得不真切。

芊眠道:“我也看不太出, 日子還太短了。”

誰知那王保家的卻說:“我覺著大少夫人的藥卻有些用呢。”她指了指臉上的一塊褐斑, “這兒淡了不少呢, 就是我有時候沒辦法遵照大少夫人的話不曬太陽。”下人要做事兒, 難免會曬太陽。

季泠道:“再觀察幾日吧, 若是要出門,最好戴上帽子, 若真能淡斑,想必你也高興。”

“這是自然。”王保家的道,“這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呢,虧得大少夫人想著我, 我才能沾光。”

這會兒王保家的卻是會說話了, 其實一開始找她試藥的時候,她也是不願意的。但王保家的在府裏沒什麽靠山, 自然不敢像鐘威家的那般撩季泠的面子。後來用了這藥,覺得也沒什麽副作用,心裏也就放下了。

看過王保家的,季泠就換了身衣服, 和芊眠一起準備後日跟著蘇夫人出門做客要用的衣裳, 過會兒就得送過去給蘇夫人過目。

季泠這兩年其實都沒怎麽做新衣裳,當初離開京城時, 楚寔送了她許多布匹,她趕著做了幾身,在陜西時,因為寄居在別人府上,也就沒張羅這些事兒,怕麻煩人,到了成都府也沒怎麽想起要給自己做衣服,以為季泠一向是衣服夠穿就行的人。

是以,季泠選出來衣裳,都是京城兩年多前時興的了。頭面雖然更新沒那麽快,但也不過是常規的。

蘇夫人一看季泠拿來的衣裳就又是一肚子氣,“你揀這樣的衣裳出門做客,就不怕丟人?”

季泠知道蘇夫人的意思。其實她的衣裳料子都不差,就是樣子過時,只能低聲解釋道:“我這兩年都沒做新衣裳。”

“難道你還有理麽?勤儉節約的確不錯,可你也不能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啊?你這樣子出去,別人還只當我們虧待你呢。”蘇夫人氣道。

季泠自己也是懊惱,其實這幾日她是能趕制一套衣裳出來的,可她光顧著想怎麽伺候討好蘇夫人了,還有就是去余芳家的事兒,反而忘記了衣裳的事兒。

“虧得我沒指望你,根子裏的泥巴氣兒怎麽洗也洗不掉。”蘇夫人說得很刻薄,轉頭對和碧道:“去把那套衣裳拿出來,還有頭面。”

季泠看了看那金累絲頭面,上頭雖沒鑲多少寶石或者玉石,但光是這做工就已經很費神了,想必不便宜。

“拿去吧。”蘇夫人沒好氣地道,“在咱們府裏就不說了,你在成都府的時候,大郎的俸祿那些都是你管著的吧?別什麽都想著藏著、存著,有些銀子該花還得花。你現在是大郎媳婦,一切言行都代表著他的體面,別再幹蠢事兒了。學會怎麽花銀子也是一樁本事。”

“是。”季泠應道。

“算了,明日你跟著我出門,我就帶你看一次,往後這些事兒都得你自己料理了,想不到我年紀這般大了,兒媳婦的福想不到,還得反過來操勞。”蘇夫人道。

季泠越聽越慚愧,頭低得已經不能再低了。

次日蘇夫人帶季泠去了京城好幾條胡同,有些百年老店,並不開在如今最繁華的大街上,酒香不怕巷子深,若不是懂行的人壓根兒就找不著。

其中一間“老楊銀鋪”是蘇夫人和章夫人等最常做首飾的鋪子。

“以前老太太的首飾也是在這兒做的,這些年她老人家崇尚簡樸不怎麽用這些了,所以才來得少了。你可別看這鋪子小,若要讓老楊親手打制首飾,最少也得等半年。一般過年的時候,出門的日子多,你若不想那時候著急,現在就得把金子兌了來打首飾。”蘇夫人道。她對著季泠脾氣雖然不好,但該教的卻也沒藏私。

蘇夫人將季泠介紹給老楊,也算是認了個臉,又在這兒訂了兩樣小首飾。然後又去了另外兩家銀鋪,都是楚家慣用的。

此外,還去了幾家綢緞鋪子和成衣鋪子、香粉鋪子等,反正跟女人家有關的,基本都去認了臉。

季泠方才知道這些事情裏頭有多少彎彎繞繞,在京城這點兒,並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最好的東西的,很多東西真得看你的牌面兒大不大,否則你想買,人還不賣呢。

一路上馬車路過一些店鋪時,蘇夫人還會跟季泠說,這家筆墨鋪子是哪家夫人的,那家香藥鋪子又是誰家的,給季泠的感覺是,她簡直無所不知,心底可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不知蘇夫人是怎麽打聽出來的。

“有時候出門即是不說話,多聽多看,很多事兒自然就知道了。可你若是一直不出門,那就什麽都不會知道,見人時難免會露怯。這種事說難也沒多難,見多了自然就會了。”蘇夫人是被季泠臉上的震驚給恭維到了,今日她也是有意賣弄,好讓季泠知道她的差距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