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第2/3頁)

魏氏怯怯地說了句“不敢”,拿眼朝珊娘看去,“這位便是少夫人的箜篌先生珊娘姐姐吧?我領姐姐去屋裏。”

珊娘朝魏氏道了謝,跟著去了,心道這魏氏卻會四兩撥千斤,一句話就把繁纓起的話頭給撇開了。

次日楚寔晚飯時分才回到府中,季泠和他一年多不見,驟然相見很有些生疏的意味,彼此不像夫妻,還是更像沒什麽血緣的遠房表親。

季泠看著楚寔,他穿了身霜青地八寶如意紋綢袍,玉冠束發,裝束同一年前沒怎麽變,但人卻好似不同了。冷俊清雅之上,朗朗如日月之入懷,赫兮喧兮,比以前威儀更甚,見之令人心折。

當真是居移氣、養移體,身上多了幾分儒將之氣,卻非一般文官能比了。

季泠在旁邊看著繁纓伺候楚寔換鞋,魏氏伺候楚寔擦臉,兩人都不肯歇著。

等楚寔擦完臉,魏氏才低呼道:“呀,都是妾思慮不周,公子平時換洗的衣裳都還放在西院的,妾這就讓人送過來。”

西院是魏氏的住處,想來季泠等人沒來的時候,楚寔都是歇在她屋裏的,才有此一說。不過她此刻當著季泠的面說出來,很有點兒惹眼的意思。

魏氏說完話,也沒怎麽動,只拿一雙鉤子似的桃花眼瞥向楚寔,只盼著這位良人能說句,無妨,待會兒去她那邊換衣裳。

可魏氏如此做派,別說繁纓了,便是季泠也覺得她段位有些。季泠就算再不得寵,也是正妻,才剛和楚寔重逢,他怎麽也不至於晚上去西院歇著吧。

“就放在你那兒吧。”楚寔道。這話雖沒應承魏氏什麽,但也算是給魏氏長了臉,讓她臉上露出羞怯的笑容。

繁纓聞言拿眼去看季泠,見她沒什麽反應,也就垂眸不說話。

“你們先下去,我和少夫人說會兒話。”楚寔道。

等繁纓和魏氏都退下後,楚寔才道:“路上辛苦了吧?”

季泠搖了搖頭。

“本來想著在成都的任期只是暫時,結果一拖就到了現在,所以才把你接過來。”楚寔道。

“寶珍待我極好。”季泠道。

楚寔笑了笑,“嗯,以後我自會謝她款待你。至於雲娘……”

季泠聽楚寔主動提及雲娘,不由擡了擡頭。

“她的姐姐是祁命土司的妾室,當初祁命看我身邊沒有女眷照顧,便將雲娘給了我。”楚寔淡淡地解釋道。

季泠聽楚寔這般說,一下就想起他向松潘衛內的土司借兵的事兒,想必他會和那土司成了“連襟”也有其中的緣故。

“我會好好待雲娘的。”季泠立即承諾道。且不說雲娘有沒有那般的身份,只要她是楚寔的妾室,季泠就不會虧待。

不過楚寔臉上並沒露出季泠想要看到的松口氣之類的表情,反而是蹙了蹙眉頭。

季泠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她的語氣不夠誠懇?於是她直了直身體,以更誠懇的語氣道:“表哥放心吧,我真的會對雲娘如自家姐妹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楚寔眯了眯眼睛,大約是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起身道:“晚上我還有事,不用等我。”

早晨,季泠起床還有些沒清醒,芊眠便一邊給她梳頭一邊道:“昨晚大公子沒去魏氏那兒,歇在書房了,不過繁纓在裏面伺候了一個晚上,我早晨看到她吩咐小丫頭把被子拆了去洗。”

季泠雖然沒有跟楚寔圓房,但好似成親之後,許多事情自自然然地就懂了。比如芊眠說的拆被子,季泠就隱約明白了。

“以後別打聽這些了。”季泠總有一種窺視楚寔的不舒服感。

芊眠恨其不爭地道:“怎麽能不打聽?少夫人如今也不小了,至今都還沒和大公子圓房,萬一……”芊眠想說老太太和蘇夫人催得厲害,萬一真停了繁纓、魏氏的避子湯可怎麽辦?

季泠的視線落在了打開的首飾盒裏那串紅珊瑚手串上。它一直擱在那裏,她也沒讓芊眠收起來,因為總覺得那是對自己的警示。

人不能太貪心了。那個夢裏的季泠就是太貪心,破壞了楚宿的姻緣,才落得那等孤燈淒涼的境地。

如今能嫁給楚寔這樣的人,有老太太那般的祖母,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她無德無能,才貌具差,無一能配得上楚寔的地方,季泠自己心裏很清楚。更何況她的身體從落水之後就不行了,兩個冬天都幾乎熬不過去,更不用再肖想孩子。

季泠嘆息一聲,手無意識地在紅珊瑚手串上來回摩挲,似乎這樣就能克制自己的貪欲。因為她心裏又何嘗不幻想著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呢?那樣即使後來楚寔有了想另娶之人,她也能有個盼頭。

“喜歡紅珊瑚的首飾?”楚寔的聲音在隔斷門邊響起。

季泠和芊眠都被嚇了一大跳,尤其是芊眠,生怕自己先才說的話被楚寔聽了去,忐忑心虛地給楚寔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