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打個章程程(2)(第4/6頁)

嗯了下。

一截香煙燃到尾巴,火光在皮肉邊上若隱若現的閃動。陸珣沒搭理它,三言兩語把阿彪發配成宋家的司機兼保鏢去了。

要防著誰呢?

防什麽老爺子,還是其他人?

阿彪心裏摸不著底,擱在平時會以玩笑的語氣探點口風。陸珣並非那種討厭下屬自作聰明的老板,大多時候願意拋給他幾句話,讓他兀自慢慢琢磨去。

今晚顯然情況特殊。

有的人生氣了跟沒生氣似的,有的人沒生氣照樣使出生氣的鋒芒。陸珣或許是前者,或許是後者,總歸不是喜形於色的人。阿彪默默合上嘴巴,這回只能盲目揣測。

車加上速度,半個小時後抵達老宅。

陸珣一個人下的車,走過庭院裏彎彎繞繞的鵝卵石小道,盡頭處直挺挺跪著一個男人。濃郁的□□肉味在他周圍打轉兒,遠遠賣了他的身份:陸老三。

“你死定了。”

死敵之間存在一份奇妙的了解。他認得他的背影,他就認得他的腳步,粗聲粗氣地強調:“就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陰毒手段,爸這下全知道了,準能捏死你!”

陸珣視線向下,察覺他不住打顫的大腿,笑了:“跪多久了?我認識個斷腿有名的醫生,用不用介紹給你?“

話音剛落,他有板有眼地矯正:“不是斷腿。截肢,行內人都說截肢。兩年前你說的也是截肢,我應該沒記錯?”

微啞的、慢條斯理的口吻,一下子將時間撥回兩年前的冬天。

陸老三是記得的。

渾身流著臟血的畜生玩意兒就跪在這塊,比他生生矮了一截,胳膊彎裏躺一條小畜生,奄奄一息。

我認識個截肢有名的醫生,能給人截,說不準還能給貓截。你要真想救這玩意兒,就給爺爺我嗑兩個響頭,再學狗叫三聲唄。

那時他這麽說。

現在陸珣附下身來,一字一句是這麽說的:“要是不想當瘸子,你就給我嗑十個響頭,學狗叫十聲。我考慮看看啊。”

陸老三勃然大怒,下意識動著身子。

奈何僵冷的膝蓋跟不上動作,陸珣往旁邊挪了兩步,他便笨手笨腳地跌在地上,正好額頭碰著腳尖。

“不響,勉強算你過了。”

陸珣擡了擡腳,眼梢棲息著有點兒陰邪的笑:“還差九個,現在來麽?”

“我跟你拼了!”

陸老三撐起身子便要揮拳頭。一番粗蠻暴力即將爆發,湊巧裏頭傳來一道心平氣和的聲音:“拼什麽?”

緊接著,過道走出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來。

他個頭不大,脊背直得像尺子,是家裏頭的老管家。老太太去世之後,地位僅次於陸老爺子,孩子們個個見面得喊叔。除了陸珣。

“易叔。”

老管家經常代替老爺子抽鞭打棍,家裏頭孩子都被罰怕了。陸老三也不例外。

堪比貓見了老鼠,他手腳一僵,老老實實跪好,瞬間成了戰戰兢兢的小媳婦兒。這時候哪怕你一腳踹上去,他疼到死也不敢再動。

陸珣深諳此道,故意踩了一腳。

房子裏燈火通明,男男女女圍坐在大廳沙發上,敏感地像一群餓了三天三夜的狗。聽到丁點動靜便止住壓低了的、細碎的討論,扭頭過來直勾勾盯著陸珣,差不多是提防另一只餓了五天五夜的狗,那樣的高度戒備。

“老爺子在書房。”

陸珣繼續往上走。

樓梯鋪著松軟的地毯,花紋繁復,忘了是誰送來的一條外國毯。據說是在國內召集一大群人嘔心瀝血編織三天三夜,運出過去標上牌子價格/放進漂亮的玻璃櫥窗展示,最後又坐著輪船漂洋過海回來。

一條很有漂泊精神的地毯。

陸珣的腳步被它吃了,但沉緩、有力踩在所有正統陸家人的心裏。樓下有人憋不住,低低罵了三個字:“臟東西。”

書房在二樓的盡頭,他用手指頭半推開,人反而往後退。事實證明這個舉動很有必要。

玻璃做的煙灰缸破空而來,咣當砸在門板上,四分五裂。陸珣用腳撥開了撥,這才慢悠悠走了進去。

“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

陸京佑臉色肅穆,人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他發誓過這輩子不碰軟人心骨的玩意兒,於是常用的桌椅包括床都是硬的。如他心腸的硬。

“不是你非要叫我來麽?”

書房裏擺著兩個沙發,左硬右軟。眾所周知老爺子討厭別人坐在右邊,陸珣知事犯事,舒舒服服坐進了柔軟的沙發裏,就差發出一聲愉悅的嘆息了。

陸京佑沉下臉,冷冷道:“我走了大半個月,你真是沒少使花招。”

陸珣不以為然,疊起了腿。

不太舒坦,又換著疊。

疊來疊去都沒勁兒,幹脆懶洋洋靠著,雙手搭在單人沙發兩邊,偏頭過來給陸京佑一個公子哥式的怠惰表情:“你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