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笑了(第3/4頁)

“之前我們在醫務室裏說過話,其實我……”

“什麽話?”

“就是上次說過的。”

“說過什麽?”

她想含糊帶過的部分,他抓著不放。微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問:“我喜歡你?”

風聲雨聲呼吸聲,在這一刻全靜了。

他的語氣就像扯開披薩芝士連絲那樣的,黏糊糊的,燙乎乎的。眼珠黑得像深井底端,湧動著濃烈的情感,在昏暗之中更昏暗,曖昧。

直直沖著她來,幾乎要把她淹沒。

阿汀傻乎乎愣了一瞬。

旋即抽手摸耳朵,越摸越燙,分不清究竟是手燙還是耳朵燙。分明是他在說喜歡,結果更加慌亂不安的人變成她。

有種身份互換的滑稽感,尤其她還頂著一張泛著薄紅的臉,溫吞點頭,“就是那個。”

“那時候說貓也喜歡舔我,其實是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就想辦法躲掉了。”

她的掩耳盜鈴很拙劣,他應該是看透了的。

阿汀悄悄看了他一眼,又飛快收了回來,“我應該知道你說的那個是什麽意思,所以我……”

喜歡這兩字像是碰不得的,她慫巴巴繞著走,用那個來代替。陸珣偏不肯,好整以暇道:“我沒說過這個那個,我只說了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怎麽又說了一次!!

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耳垂紅到耳尖,紅得快要滴血。阿汀終於忍無可忍了,伸手蓋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再搗亂。

“你不要說話!”

她鼓了臉,嚴肅道:“只能聽我說!”

這下像只紅了眼睛的兔子,小短腿跳來跳去,半幹的頭發七拱八翹。

紅著臉皮一本正經的小姑娘很好逗,但認真生氣起來,指不定要翻臉。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活該落得前功盡棄的下場了。

想到這裏,陸珣就乖乖任她捂著,不說話了。

真是的。

被他一番折騰,亂七八糟的小心思淡了很多。阿汀嘆了口氣,從頭再來:“那天隨便找理由敷衍過去了,對不起。但我回去之後,有認真想了很久。”

怎麽說呢。

前世生來伴有心臟病,那時父母逃家私奔,正處於沒錢又沒精力的時間段。她來得太不是時候,還不健康,自然而然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最初長成尖銳不親人的模樣。

就像他。

野生野長,有上頓沒下頓的過日子,見到所謂的外公,只知道往桌子底下鉆。白頭發的外公要抱她,她不肯,又鬧又嚷弄得老人家手忙腳亂,自個兒還兩眼一閉,得送到醫院去搶救。

那時候好多人勸外公,不要再管她了。外公左手一擺,回頭照樣樂呵呵面對她的抵抗。

一鬧好多年,被斷定活不過十五歲的那天,外公躲在外頭泣不成聲。她站在樓梯口,套著空空蕩蕩的病服,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多麽大的任性,到處給人添麻煩。

後來就開始學著懂事了。

乖乖聽醫生的話,乖乖聽外公的話。不能上學,不能亂跑亂跑,得定期定時去醫院檢查,得一日三餐規矩喝藥。

越是接近十五歲,越是溫順挑不出毛病。

本來想安安靜靜離開,沒想到外公走在前頭,她一朝回到三十多年前,在陌生的時代陌生的村莊裏繼續生活。

占了別人的身體就有夠過分了,不該讓他們擔心,更不該讓他們失望。因而在父母面前努力做著好孩子,在老師面前下意識做著好學生。阿汀的生活,就是以‘不給人添麻煩’為目標的。

只有在一本日記前,一只動物一顆石頭,甚至是一片葉子———在那種對她沒有任何責任,沒有特定期望的東西面前,才能夠稍微的放松,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沒有貶低的意思,但曾經的陸珣,就是那樣的存在。日記,石頭,葉子,他比它們更加孤伶,完全不在乎她是誰。

所以她需要他,需要他來坦然面對自己。他應該也只是需要她,需要她證明,他並非所有人口中的怪物,他的生命是有價值的。

彼此孤獨著,需要著,因而成了羈絆。

不料一別多年,他往前走了一大步,不提需要轉而談論喜歡。這是另一種需要,包含著生理心理,比原先的需要更親密,更光明正大。

而她仍然停留在原地,直到最近學會新的角度。用看待男人的角度,看待喜歡的角度———

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他是個成年男人,這個概念類似於成年的獸。爪子牙齒不再是說著玩擺著看的未成品,他的攻擊性侵略性大大增加,有時一個眼角掃過,都染著令人膽戰心驚的狠勁兒。

他喜歡她。

會把耐心溫情留給她。領地意識很強,會突然冒出來宣示主權。冷不丁拉近距離,不斷奪取注意力,恣意索要她的注視和所有關心掛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