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走好不好(第3/5頁)

難道阿汀是那姑娘的名字?

他問了一聲。

便在兩個字出口的刹那,陸珣毫無預兆地沖上來好一番打鬥。手腳敏捷得不像話,只是缺少系統化的訓練,招式原始而野蠻。不然,或許他們能搏鬥更久。

足足七個小時的相處,這小子就是打了累累了打,不帶消停,死不吭聲。比石頭更難啃,比虎豹更兇猛,陸以景在部隊裏帶兵時日不短,這把硬骨頭真真聞所未聞。

想到這裏,不禁冷冷問:“他聽不懂普通話?也不會說?”

他以為陸珣光會鄉下方言。

阿汀沒有解釋得詳細,只說:“他不喜歡說話。”

她大約猜到他們兄弟倆的相處模式了。

關於陸珣到底能聽多少、會說多少,至今仍是無人知曉的謎團。他在她面前說得最多,學得也很快,在外人面前就很任性。

有時一個字不給你,有時丟給你牛頭不對馬嘴的詞語戲耍你。

這素未謀面的大哥,帶著幫手把陸珣硬生生帶到屋子裏談話,猶如押送犯人。按照陸珣的高傲脾氣……

果然。

陸以景垂落的手背傷痕不少,映在阿汀的余光中。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麽呢?”

阿汀停下腳步。

微弱的夏風吹動發絲,小姑娘膚白如玉,雙眼清澈而稚幼,不諳世事的樣子。

但圓圓的眼睛裏滿是嚴肅,“陸珣不好說話,可是他不會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你是不是說了不改的話?”

眼睛裏滿是嚴肅,還有袒護與敵意,看來這兩個半大的家夥感情很深。

“我把他的出生告訴他。”

“要再告訴我一遍……?”

小丫頭怪通透的。

“嗯。”

陸以景轉身面向一條永不停歇的長河。

故事應該打哪裏說起?

世間上很多驚天動地的事情,追尋到最初不過是不起眼的一點細枝末節而已。

好比遙遠的六十年代裏,混亂的邊境地帶,敵方搶先開火,緊接著爆發出一場關乎國威軍威的反擊戰。

戰鬥裏頭有一位身經百戰的將士,還有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小實習護士。他們的初初交集更簡單,不過是她在槍林彈雨迷了眼睛,摸索前行。

下一刻他便將她撲倒在旁,躲掉近在咫尺的炮火。

感情就此萌芽。

“那時候我的父親已經是我的父親,家裏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陸以景的意思是,男人早已成家立業,夫妻恩愛並且養有四個孩子,可謂家庭圓滿。

小護士阿香生長在貧瘠農村十五年,又在茫茫人海中討過兩年日子。在學校裏奮筆疾書,對男女之情沒有絲毫的心思。

自願調到前線幫忙,只是拿命去圖個小功名,以求畢業後,能夠分配到更好更繁華的地段。

誰能料到她慌忙無措的驚鴻一瞥,癡迷上有家的男人,變成下半生的劫難。

陸以景說,他能夠確定,這對男女之間沒有過任何過分的接觸,連話也說得寥寥。

因為他父親的職位不小,沒日沒夜探討著作戰方案,身邊圍著很多人。小護士根本沒機會靠近他。

阿汀疑惑,就這樣?

當然不是。

“後來出現意外。”陸以景說:“他受傷了。”

直到心上人身負重傷,小護士被大夥兒急火火地推上去,她終於靠近他。

但男人一度徘徊在生死之間,半夢半醒的頭腦裏除了‘小心’、‘打倒他們’,便是心愛的妻兒姓名。他對阿香沒有丁點的印象,更別提情愛。

那陸珣是怎麽來的?

“……”

大人之間的糾葛對小姑娘難以啟齒,陸以景面色微變,搜刮出恰當詞匯,拼湊成含蓄的句子:“通過一種非常不正當的、匪夷所思的方式來的。”

畢竟她是護士,擁有生理結構的詳細知識。

普通的小姑娘聽到這裏要捂著臉跑了,阿汀眨眨眼睛,其實完全沒弄明白過程。不過她知道了,陸珣是單相思的產物,以不正當方式誕生的孩子,不受期待反被厭惡。

“後來呢?”阿汀問:“阿香去找你們了嗎?”

沒有。

那場仗持續一個月,男人乘坐飛機轉回北通大醫院持續治療。

不值一提的阿香回到學校繼續上學、畢業,成功得到好單位,也初現肚子。

她在單位裏勤勞能幹地呆滿三個月,好聲好氣朝四周借來錢與糧票,逃之夭夭。

先在荒僻角落裏生下兒子,再在城與城之間輾轉,最終無處可去,回歸她的故鄉。

人歸來,魂魄未歸。

依舊心心念念那個沒說上幾句話的男人,想方設法的打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三月初,她又看見他,在報紙上軍事那面。

心底零丁的火再度熊熊燃起,她給他寫下長長的信,把多年來的深情、他仍未知曉的兒子盡數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