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子的怒火
謝家大公子破天荒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日在碧遊觀的邀仙廣場集合時, 妙蕪見到這位長兄頂著兩個深深的黑圓圈,闊步朝她走過來,在她面前停下腳步。
他低頭細細打量這個面容明麗的少女, 她那雙琥珀色的眼中淬著動人的光彩, 似乎世上沒有什麽挫折能將她打倒。
他心裏默默地想道:原來不知不覺中阿蕪已經長得這麽大了。
她心中也有了不能同他分享的小秘密。
甚至,還有了心悅之人。
從某個方面而言,她和琢玉其實很像。只要認定了, 就絕不放手, 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謝謹重重嘆了口氣, 擡起手, 用力在妙蕪頭上揉了一把,把她才梳好的頭發揉得毛毛躁躁。
妙蕪一臉不知所以地看著這位長兄,覺得他的神情凝重中又帶了些無奈。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 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昨晚沒睡好?”
謝謹搖搖頭,長嘆一聲:“我該拿你們怎麽辦才好?”
他丟下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大步走到隊列最前頭,留下妙蕪一個人站在原地,被他這一句話炸得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大哥剛剛說的是“你們”?!
他知道了什麽?
妙蕪驚慌地望向謝謹的背影,碧遊觀觀主在場中高台上講了些什麽, 她完全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謝謹剛剛那句“我該拿你們怎麽辦才好”。
她迫切地想抓個人過來一問究竟,視線在場中亂掃,終於在十來位身著同款弟子袍服的背影中認出謝荀。
她從腰間荷包裏摸出一枚核桃酥糖, 朝謝荀的背影扔過去。
核桃酥糖快落到少年背上時,少年忽然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右手高高擡起,繞過肩膀,虛虛往後一抓,就將那枚酥糖籠在手心。
謝荀聽聞身後氣流響動,身體出於本能反應地向後一抓,撈住一物。待他將手轉到身前,攤開手掌一看,才發現是一塊指頭大小的核桃酥糖。
進來天氣炎熱,酥糖外層的糖漿已經化開少許,謝荀直接空手抓入,現下只覺滿手黏膩。
會用這個東西丟他的,不作第二人想,肯定是那個小毒物。
他轉過頭,挑眉,以眼神詢問:何事?
妙蕪擡手指了指謝謹,然後手指轉向謝荀所站的方向,最後又倒轉回去,指在自己身上。
謝荀訝然地擡眸看向右前方背對他站立的謝謹。
昨夜他在謝謹面前說了那番表白之辭後,謝謹把他打了一頓。
他沒敢還手,全程只能被動挨打,今早起來時對著水盆看了眼,昨晚被謝謹打過的地方基本都是淤青一片。
可見他把謝謹氣到何等程度。
謝謹揍完人後,兄弟倆才坐下來,認真地聊了會。
謝荀思來想去,還是將近來他查到的事情和謝謹說了,說到身世時,只略提了幾句。
謝謹也是聰明人,一聽就懂。他聽完後,無聲地坐了許久,最後一言不發地回到房中。
然而現在阿蕪這番比劃是什麽意思?
難道大哥對她說了什麽?
少年的眸色漸漸深沉。
過了會,妙蕪聽見他傳音道:“嗯,大哥知道了。”
妙蕪眼尖地看到他右邊嘴角似乎有一塊青紫色的痕跡。
她心頭一顫,指了指自己的右邊嘴角。
謝荀垂下眼睫,面無表情地繼續傳音道:“是,昨夜我和大哥動手了。”
不,是大哥單方面對我動手了。
妙蕪擡起雙手捂住臉,喉間發出一聲無聲的悲鳴。
蒼天呐,她以為自己的掩護十分成功呢。
到底為什麽局面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觀主沈天青例行慣事的宣講總算結束。
今年礪劍會的賽目安排和往年一樣,第一日的賽目名為獵妖。
碧遊觀立派已有千年之久。千年之前,人妖之間的關系不似今日這般,表面上看來勉強還算能夠和平共處。當時群妖無首,食人而生,修煉邪法的妖物到處橫行。
而當時的碧遊觀也不過是山野間一座無名小觀,靠周圍鄉民的香火供奉度日。直到後來,觀中出了一位驚艷絕才的劍修,一劍斬盡南北十大大妖,一下震懾萬妖,碧遊觀從此聲名鵲起,成了依靠獵妖出名的劍修大派。
雖則現如今,人妖之間的關系已經趨於和平,但獵妖的傳統依然被保留下來,演變成礪劍會上的一項賽目。
只不過,在獵妖賽上,仙門各家的獵物並不是真正的妖,而是碧遊觀秘境中的幻妖。
幻妖,以瘴氣所化,雖不是有著真正血肉之軀的妖物,但實力依然不可小覷。
按照往年的規矩,仙門百家將派出七人一組的弟子代表進入秘境獵妖,十二個時辰內,哪一家弟子獵得的妖物最多,哪一家便為此次獵妖賽魁首。
鐺——鐺——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