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的指點

花燈宴過後, 妙蕪果然不負三娘子所望,摘得今年“元宵布舍”的魁首。

第二日早飯間,三娘子便將今年魁首應得的彩頭送來了。

三娘子將彩頭在案上一字排開, 揭開紅綢, 妙蕪定睛一看,只見從左到右依次陳列著:一本新刻印的家規,紙頁間還泛著新鮮的墨香;一只家主親手所做的乩草替身傀儡;還有一套各位長老合力所畫的五行八卦符, 用一只其貌不揚的明黃色錦袋裝著。

妙蕪近來抄了頗多家規, 現在一看到長得跟家規差不多的東西就有種生理性恐懼。不過後面兩樣彩頭倒是深得她心。

三娘子隨手給她添了一箸菜,道:“你這禦符之術學得委實差勁, 再過得三兩日便要去富春山家塾, 到時身邊沒有長輩陪護,這只乩草傀儡可代主人承受致命一擊,你切記時時帶在身上, 知道了嗎?”

妙蕪點點頭,也給三娘子夾了只她愛吃的龍井蝦仁。

“還有這套五行八卦符的口訣,你平日裏一定要用心慢慢記牢了。五行八卦,乃禦符之術根基,只有根基打牢了,後面學起其它的法術來才容易, 若是在修習禦符之術上有慧根,他日興許能師從你大伯父修習謝家秘技本命符也未可知呢……”

三娘子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道:“不過話說起來, 不是嬸嬸挫你志氣,你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師從你大伯父修習本命符了。你這悟性實在太差。”

“噗——咳咳——”

妙蕪忽然被湯嗆了一口,鼻腔內一時酸爽無比,連眼淚都嗆出來了。

她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有點委屈:“嬸嬸,我悟性真有這麽差啊?”

她一直以為自己還挺可以的呢。

三娘子毫不掩飾地嫌棄道:“別的不說,就說琢玉,他七歲時便已能熟練禦使這一整套五行八卦符,你呢?你到現在連金木水火土,這最基礎的五張五行符都使不熟。”

那謝荀是未來的仙門第一人,天資卓絕,有大反派的光環罩著,她就是一天資平庸的普通人,那能一樣嗎?

不過經了昨夜一回,她對學好禦符之術的體悟也更深了些——遠可幫人,近能自保。所以她對三娘子的嫌棄還是頗為認可的。

她當下便立志道:“嬸嬸,你且瞧著好了,到家塾以後我必定勤學苦練,不負您所望。”

三娘子和謝三爺膝下無子,她和謝泫的亡妻段氏是手帕之交,因此段氏去世後,她便一直將段氏所出的兩個孩子視若己出。現在聽到妙蕪如此說,心中甚為欣慰,心道這孩子果然是長大懂事了。

前幾日謝泫和謝謹都會過來和妙蕪一起用飯,然而今天眼看著早飯都要吃完了,妙蕪還不見二人出現,她覺得奇怪,便問:“嬸嬸,爹爹和哥哥怎麽沒來一起用飯?莫非爹爹和哥哥還在為昨夜的事情奔忙?”

三娘子語焉不詳:“大抵是吧。”

這麽一說更加勾起了妙蕪的好奇心。

“嬸嬸,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怎麽會連護法大陣都開起來了呢?”

昨夜那天狐敗逃之後,他們遍尋不獲,最後只好請出靈鑒夫人來相幫。靈鑒夫人卻說,謝家宅院內已探查不到那天狐的氣息。如若那天狐真地沒有逃出去的話,想必一定是舍棄了自己的妖身,附到活人身上了。

如果真是如此,謝家上下數百口人,便是能夠一一排查,又要如何分辨這些人是否有被上身呢?

那天狐活了上千年,它要想偽裝矯飾的話,一時之間倒還真地難以分辨。可一旦時間拖得久了,又恐那天狐趁機逃脫了去。

這些事情本該是他們這些長輩操心的,三娘子不欲妙蕪擔心,便道:“此間事情,不是你該煩惱的,你先好生將那五行八卦符的整套口訣背牢,這才是你當前第一要緊之事。”

妙蕪應下,心間又覺擔憂,隱隱之中總覺得昨晚的事情似乎與她脫不了幹系。

好在她還有個寶翠。

說來她倒是十分佩服寶翠打探消息的能力。她才和寶翠說了這件事,第二日從祠堂抄完家規回來的路上,寶翠便將消息打探好了。

“聽說是從金陵那邊逃來一只大妖,是只天狐。這大妖趁花燈宴之時混入謝家,想要盜走姑娘你的那株太歲,被早有防備的大公子帶人伏擊了。那天狐敗逃而走,卻在謝家宅院內消失蹤跡,二當家和大公子帶人盤查了整整兩日,還是沒將它找出來。

家主怕這件事鬧得家中人心惶惶,因此一直壓著不叫外傳,只有那夜當事的弟子和幾位尊長知曉。”

妙蕪頗為驚奇,“既然如此,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寶翠便垂下頭,過了一會,一張俏臉慢慢紅透。

妙蕪長長地“哦——”了一聲,伸手去撓寶翠的胳肢窩。

“快說快說,不然我可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