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梁溪從小到大,磕了碰了說要給她呼呼的人不超過三個。

梁大偉、陳潔。

好,現在顧宴清非常榮幸成為了第三個。

這種羞恥中帶著一絲隱匿歡喜的感覺轉得腦袋發悶。

梁溪恍惚走了一路,腦子像泡在海裏爬滿了鐵銹似的咯吱咯吱半天兒轉不動,整個人雲裏霧裏分不清東南西北。

所有外界的訊息到了她這兒被壞掉的腦細胞一加工,都化作了同樣的訊息:她被顧宴清呼呼了!

少女停在飯店包廂門口,深深吸了口氣。

停,打住。不能再想了。

她緩下心神,面上重新掛起微笑,推開包廂大門。

“寶貝!你怎麽才來!”

梁溪還沒看清裏面是什麽光景,就被一道纖細的人影帶著空氣中暗香浮動撲了個滿懷,完美演繹了一出特別熱情的熊抱。

“媽媽都等你好久了!”

“媽——你快壓死我了。”

身上壓著的力道輕了一些,女人直起身子箍著她的手卻絲毫沒放松,正笑意吟吟地望著她:“還不是太想你了。”

“想我您就多回來呀,才不信呢。”

梁溪撇了撇嘴,視線越過女人向後一拐,果然梁大偉也已經到了。

“爸,我餓了。”

這幾年都和梁大偉住一起,冷熱飽暖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習慣性地就朝他撒嬌。

梁大偉一聽,立馬招呼服務員起菜,順便也習慣使然槽了陳潔兩句:“你也是,非抱著不撒手。孩子都說餓了,還卿卿我我嘰嘰歪歪的。”

“嘿,我說你,孩子餓了你就讓起菜啊。是我抱的那兩下把孩子抱餓了嗎?也是奇怪,我自己的孩子我怎麽不能抱了?”

兩人湊到一起三句不和就得吵,梁溪覺得自己腦子一下子脹了。

不過平時陳潔都在國外到處飛,一家三口也就過年有機會湊到一起,一拌起嘴來仿佛回到了還沒離婚前的那段日子。

吵吵嚷嚷,煙火氣十足,這才叫過日子。

她雖然覺得頭疼,但也甘願充當這一劑潤滑油。

年夜飯就他們三人,再往上的長輩還挺趕時髦,嫌南濱太冷,大過年的都飛去了溫暖如春的南方海邊城市度假。

要不是梁大偉實在走不開,陳潔每年又只有這點時間特意留著陪梁溪,她多半也會被一起打包帶走。

三人一坐下,陳潔就從座位旁邊推出個二十六寸行李箱拍了拍:“媽媽今年給你的禮物。”

梁大偉讓她當家庭主婦,她偏反其道而行,成天當空中飛人各個國家遊歷。

每次一回來就帶著各處尋來的一大箱禮物,全是送梁溪的,權當沒時間照顧孩子的補償。

“哇,又這麽多。”

見女兒聲聲贊嘆,梁大偉坐不住了:“爸爸平時是虧待你了?不給你買了?”

“那倒也不是。”梁溪興奮地摸了摸行李箱外殼,水亮的眸子彎成一輪明月,“禮物不就是多多益善嘛。”

陳潔立馬遞過去一個“我懂你”的眼神,拐向梁大偉的頃刻間變為不屑:“當了這麽多年直男還不懂,哪個女人不喜歡收禮物?你爸不懂,咱們別理他。”

在這一點上,梁溪和陳潔雖然這兩年接觸不多,但好歹母女連心,分分鐘組成了統一戰線。

見倆人迅速站到了一起,梁大偉有些吃味,故意把話題風向引往只有他能加入的地方去:“乖寶,過年期間王老師那邊補課時間調整了,給你說了嗎?”

梁溪點頭:“我早知道啦!休息到初五嘛!”

邊上陳潔一聽,倒是挺驚訝:“爸爸現在還給你補課了啊?”

“你以為就你會指導學習啊。”梁大偉瞬間驕傲起來,“在我的帶領下,咱們乖寶,不,是我的乖寶——這學期不僅當上了學校的紀律委員,分數還刷刷刷往上漲。這說明什麽,說明爸爸是女兒成長路上不可或缺的指明燈。”

陳潔毫不遮掩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在你的帶領下,掉到年級尾巴上也不是沒有過。”

“是,我承認走了些彎路。但總體來說,現在大方向是正確的,只要繼續前進,回到年級前列不是夢。”

梁溪夾在中間,聽著左一句右一句互嗆竟然沒覺著煩,唇槍舌戰中還帶著點溫馨。

她低頭吃了幾口菜,估摸著話題能在三句之內回到自己身上。

果然陳潔沒說兩句就懶得搭理梁大偉,又轉向她:“寶貝,你自己說說,在二中還適應嗎?學習生活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啊?”

“適應,習慣。”梁溪嘴裏一個一個詞往外蹦,一邊重重地點頭,“二中特別好。”

梁大偉適時地在旁邊小聲逼逼:“我選的。”

又是一記白眼飛了過去,陳潔嘁了一聲:“得虧沒把孩子帶歪。”

眼見著兩人又要進入新一輪的鬥爭,梁溪非常有眼力見的中間插了一腳:“媽,您這次什麽時候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