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她回國以後,除了去陸晝那邊,就是待在舒美清這裏,給舒美清念書,可是一本書還沒念完,舒美清怎麽就能走了呢?

世事無常。

謝糖以為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但當離別真正來臨的時候,她還是趴在病床頭泣不成聲。

她和舒美清認識的時間並不算長,但對她而言,親人之間的緣分本就淺薄,也就只有奶奶和舒美清給了自己一點來自於長輩的關愛。現在她和謝家鬧得不共戴天,奶奶似乎也有意避著自己,就只剩下舒老太太了。

固然知道總有一天舒老太太會離開自己,然而這一天未免到來得太快,太無常。

舒美清去世的消息,謝糖並沒讓高姐通知媒體,她想等安靜地舉行了葬禮,再告知媒體,否則此時媒體一窩蜂湧來,必定會太亂。媒體不知道,王香雯和藺決以及其他謝糖的朋友就更不知道了。陪伴謝糖操辦葬禮的只有陸晝。

這時候已經五月初,空氣中仍帶著潮濕的寒意,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葬禮一切已經置辦妥當,媒體那邊也終於得到了消息。悼念會外請了保鏢,只有舒美清生前的朋友可以進來,她到了這個年紀,朋友也大多入土,只有零星幾個老人和幾個年輕朋友過來。

謝糖一襲黑裙,手臂上挽了白色的花,陸晝穿著黑西裝站在她身邊,再不遠處,還有向宏關宇等人,空氣安靜而肅穆,悼詞靜靜流淌。

悼念會過後,謝糖臉色已經蒼白到極點,她從草墊上站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看起來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走。

身邊迅速扶過來一只手,陸晝微微低著頭,壓低聲音問:“沒事吧?”

有人在身邊,多少會感到安心。謝糖低頭看著兩人的腳尖,心裏因為舒美清去世而空蕩蕩的部分,多少被填充了一些。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陸晝在她身邊的話,她就會有安全感。或許那份感覺是來源於,每次她出事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她忍住眼前的眩暈,搖了搖頭,道:“沒事。”

可接著,她立刻注意到,自己沒發出聲音,陸晝看不見,怎麽還能準確無誤地扶住自己?

她登時擡頭,疑惑地看向陸晝:“你眼睛是有好轉了嗎?”

陸晝渾身一僵,扶著謝糖胳膊的手指都僵住了,幹巴巴道:“沒,怎麽了?”

謝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你確定沒有嗎,會不會能看到一點模糊的人影了?”

今天陸晝出席,眼睛上沒有蒙上白色紗布,他紗布揭下來以後,謝糖都要以為他眼睛根本沒受傷了,否則為什麽看起來那麽正常,還拉著他去問了醫生,可住院部的醫生檢查之後,看了眼陸晝,對謝糖說,陸晝的眼睛還是沒有恢復。受傷的是腦神經,眼睛看起來當然一如既往。從醫院來這裏的一路,還是謝糖抓著陸晝的袖子,把他牽到車上,又牽下來的。

陸晝視線朝前,仿佛壓根不知道謝糖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戳來戳去,他鎮定道:“我什麽也看不見。”

“……沒事,好好休息,放寬心,遲早會恢復的。”謝糖感到有哪裏不太對勁,但也沒多想,她擔憂地看著陸晝,雖然醫生說陸晝這眼睛恢復機率很大,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恢復?要是幾年,幾十年都恢復不了怎麽辦?

陸晝不動聲色地將謝糖臉上的擔憂盡收眼底。

他心口一燙,他心想,要是謝糖一輩子都陪在他身邊,他真瞎幾十年也沒關系。

天上逐漸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司機給陸晝拉開車門,謝糖隨陸晝一起上了車。她抱著舒美清的骨灰盒,沒什麽說話的欲望,陸晝便也安靜地坐在一邊,並不開口。

過了一會兒,謝糖有些困倦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幾天她沒怎麽睡覺,此時坐在安靜的車上,便感覺疲憊和困意層層湧上來。她朝著車窗靠去,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待她睡著後,陸晝一直側頭看著她。司機頻頻從後視鏡往後看,車子開過一個水坑,上下顛了一下,謝糖腦袋差點磕在車窗上,陸晝急忙伸出手,墊在謝糖腦袋下方,他不得不瞪了司機一眼,示意他開慢一點。

車子便以龜速在路上行駛。

謝糖困得不行,上下眼皮仿佛黏在了一起無法睜開,她依稀能感覺陸晝把自己懷裏的盒子接過去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將自己腦袋撥過去,自己身子也歪倒了過去,枕在了他大腿上,然後,帶著熟悉味道的西裝蓋在了自己身上。她只是動了動疲倦的手指,並沒醒過來。

空氣中彌漫著雨天潮濕的味道,謝糖感到被熟悉的氣味包裹,她如同暫時鉆進了熟悉的殼子裏,不必去面對太多,安心沉沉地睡去。

陸晝托著下巴,垂著眸,視線落在謝糖臉上。

這幾天謝糖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削瘦蒼白下來,一張臉巴掌大,烏黑卷曲的頭發散亂披在臉上,看起來很憔悴,陸晝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替她將臉頰上的頭發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