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可陸晝還沒有啊!

真他媽造孽。

作為認識陸晝多年、從小到大的兄弟,一開始,向宏是很支持陸晝追謝糖的,甚至還幫兄弟支招,因為,他和陸晝認識以來,就沒見陸晝對哪個女孩子面紅耳赤過,這不是情竇初開嗎,他和關宇還笑話,說陸晝一動心了就跟個小學雞一樣,連追人都不會……

可現在,他真他媽一百個後悔。

就應該當初在那家火鍋店,攔著陸晝進去的!

什麽竹筍妹妹,現在他掐死謝糖的心思都有了。

不對,第一天從學校院墻翻墻進來時,他就該和關宇一人給陸晝一胳膊肘,把他打暈的,這樣也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

可無論他和關宇如何憂心忡忡,手術室的燈一直未熄。

……

窗簾拉開著,舒美清坐在一邊,攥著謝糖的手陪著,她畢竟是老了,撐不住太長時間,就讓自己助理在門外守著,自己趴在床邊打著瞌睡。

陽光照進來,落在謝糖臉上,謝糖昏迷不醒,眼皮子卻劇烈顫抖。

她正在做噩夢。

這夢簡直太過真實,讓她宛如在深淵中一直下墜一般,渾身汗水淋漓,壓根醒不過來。

夢裏,是她死了後的場景,她在手術台上猝死之後,就感覺自己變成透明的了,她惶然地從自己身體上爬起來,飄在地面上,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便聽到“哐當”手術室外傳來一聲劇烈的、驚天動地的,什麽東西砸碎的聲音。

謝糖看了眼自己面色蒼白的身體,又低頭看了眼自己變得透明的手指,多少明白了些,自己這是,魂魄離體了,不知道為什麽她反而不感到害怕,而是解脫。

她無處可去,便從手術室的門出去,她還下意識地想要將門拉開,可當手指一下子穿過去之後,才明白,自己現在遇到什麽都可以通行無阻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覺得好笑還是難過,只是,變成魂魄之後,胸腔中一切情緒都變得淡淡的了,這大概就是人死如燈滅,愛恨都被碾成了過往,看淡了。

可是,她剛從手術室飄出來,她就愣住了,她看到——

陸晝眼睛猩紅,狠狠一拳揍向自己父親的臉,謝父眼鏡都被打歪掉在地上,根本毫無還手之力,被他摔在地上,嘴角都溢出血來,肋骨不知道斷了幾根,劇烈喘息,狼狽至極。

冰冷慘白的醫院走廊玻璃瓶四碎,混亂一地,謝翩躚跌坐在地上,捂著臉,惡意地擡起頭,說了句什麽,陸晝終於注意到她。

陸晝朝她走過去,撿起地上一塊碎玻璃,蹲在她面前,抵在她脖子上,像是在逼問什麽。

他漆黑的發被汗水打濕,垂在英俊的額上,猙獰狠戾,卻形同惡鬼。

謝翩躚嚇得慘叫,那慘叫聲劃破醫院,聽起來比謝糖去世之前所遭受的那些痛苦都要痛苦多了,尖銳刺耳。

透明狀態的謝糖腦內一片漿糊,都忍不住擡起手捂住耳朵——

可捂住耳朵後才發現,鬼魂是沒辦法拒絕聲音鉆入耳朵的。

就像現在,她明明捂住了耳朵,卻仍是在陸晝手中那片碎玻璃“哐當”清脆一聲落地時,聽見了陸晝喃喃一聲她的名字。

……

陸晝轉過身來,身形高大,但卻看起來搖搖欲墜。

所有人都很狼狽,都很驚恐,可更加狼狽的是陸晝。

謝糖看見他鮮血順著指尖滴下來,在他眼裏看到了悲痛欲絕、痛徹心扉。

他虛空朝自己看來,可謝糖知道,他看不見自己。

——他視線足足凝望了很久很久,然後朝醫院外走去,他淚流滿面,那還是謝糖第一次看到他那般憤恨悲傷,死死握著拳頭,卻極力壓抑的樣子。

……可,那一天她去世,不該是陸晝和姐姐訂婚的一周前嗎,陸晝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手術室外,是最後,不訂婚了嗎……

即便變成鬼魂後的謝糖情緒像是一潭死水,被淡化了很多,可那一瞬,她還是忍不住匆匆跟上陸晝的腳步,她感受到了胸腔中不知道什麽地方隱隱作疼。

……

她開始懷疑這是個夢,為什麽和上一世自己死前所看見的,全都不一樣,為什麽陸晝如此悲慟,甚至為自己復仇。他不是不相信自己、不喜歡自己、看自己一眼都覺得厭惡嗎——

他說過“謝二小姐,請自重。”的。

……

時間飛速流動,謝糖像是被卷入了一場漩渦當中一般。她茫然地看著周圍昏暗的天地,這是一片墓地,是有人為自己立了墓碑嗎?

謝糖重生之後,考慮過這個問題,上一世自己死後,是不是無處安葬。

因為,外公外婆早就去世,唯一對自己有幾分憐憫的奶奶也先於自己去世,而謝翩躚、謝父、謝母會為自己立碑嗎?

那個時候因為她不肯做手術,甚至想告訴陸晝真相,都鬧得魚死網破了,父母必定厭惡極了她,而謝翩躚那麽憎恨她,說不定在她去世後,迫不及待就立刻將她身體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