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1】(第2/3頁)

最後一句是朝著二沈說的,兩人猛搖頭。

神棍更來勁了:“去搶魂,是來武的,手裏拿根棍子,地上又敲又鑿,洞壁上狠砸,還要念咒:抓魂的滾巴,住那大井小井,大洞小洞,大溝小溝……要討伐你,要你不得安生……”

說到一半卡了殼,長嘆一口氣:“不行了,記憶力不行了,所以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幸好我筆記裏有,老長一段,等我回去翻翻。”

孟勁松心下一喜,山鬼其實對落洞所知不多,翻來覆去,都是百度百科裏貼爛了的那幾句,但聽神棍說的這些話,確實有那麽點專業意味,他愈發客氣了:“你為什麽覺得,白水瀟落的那個洞很重要?”

神棍說:“這不明擺著嗎,她如果是真的落洞女,那她做任何事,都是聽洞神安排的,落洞,苗語叫什麽你懂嗎?”

估計這幫人也不懂,神棍比了個“二”的手勢:“兩個叫法,一個叫了滾巴(bia),意思很直白,就是魂落到洞裏去了;還有一個叫抓頂帕略,這個含義就深了,代表天崩地裂。”

這番話講完,孟勁松倒還好,柳冠國幾個完全是一臉懵逼,神棍嘆了口氣,覺得跟沒文化的人交流真是費勁:“這個天崩地裂,代表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你想想,天崩了,不再是那個天,地裂了,你刷地掉進去了,你的世界還是原來那個世界嗎?”

沈邦撓撓腦袋:“廣義上說,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狹義上,以個人為中心來看,身邊的那個小世界,確實換了。”

管它廣義狹義呢,神棍繼續侃侃而談:“但是落洞,落的不是身體,是魂,是心靈,所以,抓頂帕略,代表魂落進了另一個世界,她跟正常人很難交流了,跟她交流的,是另外的力量,普通人看不見、摸不著,也接觸不到的力量。”

柳冠國聽得發了怔:傳聞中的那些落洞女,好像是跟正常人很難溝通,經常自言自語、時哭時笑,總之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外人看來,就是丟了魂、失了魄,或者粗暴點說,瘋了、發神經了。

闔著在跟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在交流?柳冠國頭發根都立起來了,左近看了看,總覺得有那麽一股子陰寒要往他身上趴。

孟勁松不動聲色:“你的意思是,白水瀟是被某種奇怪的力量……洞神,授意的?”

神棍兩手一攤:“我沒這麽說啊,措辭要嚴謹,我只是說,如果白水瀟不是假冒的,是個真落洞女,那麽她做任何事,都是為了洞神,沒第二個了。因為其它人在她眼裏,根本屁都不是,天王老子讓她做事,她都不睬。”

頓了頓又補充:“還有啊,洞神只是一個習慣的稱謂,苗人跟漢人不一樣,他們的文化裏,神鬼不分,什麽神哪,祖靈啊,魔啊,只要有超凡的力量,管它是不是神聖呢,他們都稱之為神。所以洞神,不是你想的那種神仙,叫洞鬼也沒關系,反正……就是他們理解不了、盡量敬而遠之的一種力量。”

怎麽說呢,逼急了也敢去討伐、去鬥,鬥不過,才垂首認命,反正跟漢人不一樣:漢人文化裏,拜土地敬城隍,從來沒見過成群結隊持刀拿棍要去掐架的。

神棍有點走神:嗯,苗人這種神鬼認知……有意思,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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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遍雞叫時,孟千姿就醒了,不過睜不開眼,手腳被捆得發麻,四肢酸軟,腦袋也奇重無比。

她估摸著是那迷藥的藥性還沒過,索性閉眼調息,聽屋內外動靜:直覺是個遠僻山寨,因為聽了很久都沒車聲、手機響鈴聲,哪怕是電視聲響——反而雞叫牛哞、敲鑿劈砍聲不絕,偶爾有人大聲說話,又帶了口音,興許是生澀土語,根本聽不懂。

過了會,勉強能睜眼,看清身處的是個雜物房,逼仄破舊,但借著漸亮光線,能看出打掃得異乎尋常的幹凈。

屋裏沒人,這讓她暫時松了口氣,頓了頓,覺得如此趴躺很沒氣質、不合身份,用姑婆教導的話說,“死也要死得有王者風範”,於是一點一點、非常費力地,挪動著身子坐起。

坐定之後,有點唏噓:以身犯險這種事,變數是有點大,雖然是她配合著被綁架的,但現在,主導權顯然有點旁落了,她要不要放大招呢?

不放,不見兔子不撒鷹,幕後主謀還沒露面,她咋呼給誰看呢。

又思慮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應該不至於被弄死,要殺的話昨晚就殺了,但會不會受罪就難說了,也許會被打……

孟千姿眉頭緊蹙,直覺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礙於身份面子,又不能露怯告饒,只能硬扛,所以說高處不勝寒啊——就像古代國破,升鬥小民可逃可降,上層貴族基本就只能以死殉國了,即便投降,也會被無數人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