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塵緣一抹朱砂紅(06)(第2/3頁)

被章評玉影響的心情,這時候已經徹底恢復。

是她自己太執妄,其實沒必要。

父母子女血緣深刻,關上門來卻是兩家,各有各的風花雪月,柴米油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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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夏天,也很快只剩一截尾巴。

中秋假期,梁芙和傅聿城重返雪山腳下的計劃成行。假期人多,他們僥幸才訂到了山腳民宿的最後一間客房。

九月中,遠處山尖已經落了雪,下過雨的天氣薄霧彌散,遠近建築在霧中褪色,點蒼留白的一副水墨畫。

民宿裏卻堆滿了各種鮮艷色彩,墻上的畫,竹筐裏的布藝紀念品,門廊上的東巴紙燈籠。

他們上回來,是在婚姻關系行將就木的那一年初冬,那時只覺滿目蒼枯,四時之景凋敝。

而今心情大不相同,看什麽都喜歡,寡淡和鮮艷都覺恰到好處,連燈上撲著一只白蛾,也會認為可愛,驚嘆它竟然不冷。

房間在二樓,視野好,推開窗戶就能看見遠處雪山。一整天舟車勞頓,這一晚休息得很早。

因有上次爬雪山遇上暴風雪,整一隊人被困於山上的糟糕經驗,這回他們故地重遊,便將這一環省去。

第二天一早,梁芙先醒,洗漱過後去樓下弄早餐吃。

客棧的老板娘還記得她,在她點單的時候與她多聊了兩句,笑說:“你們那隊登山的,後來都還好吧?”

“還好。”

“要惜福啊,”老板娘說,“死裏逃生是為大幸。還有你老公,對你真好,真羨慕。後來帶你們登山的那個領隊過來說起遇到暴風雪這事兒,說後來被救出去,你老公昏迷的時候還不停喊讓先救你。”

梁芙愣著。

老板娘再感嘆一句:“要惜福啊。”

吃過早飯,傅聿城借來了車,載她去鎮上。

清早空氣有些冷,梁芙卻將窗戶打開,手讓寒涼空氣吹得冰涼,伸過去撓傅聿城脖子。傅聿城躲了一下。

車載廣播裏放當地的小調,聽不懂,但那旋律簡單,聽兩遍就能跟著哼。

梁芙頭發讓風糊了一臉,從包裏翻出一根頭繩,把頭發順到一側,編成一股長辮。

“傅聿城,”梁芙頭靠在座椅上,偏過去看她,“前年我喊你來這兒玩,你為什麽會答應?”

“死馬當活馬醫,總得試試。”

梁芙笑了,“那三年像給人下了降頭。姑姑說我可能一路過得太順,所以理應遇到一點挫折。”

傅聿城笑看她一眼,“不是說以後不再感嘆了嗎?”

“所以我漸漸理解了成功人士為什麽總愛咀嚼過去的不如意,真的有一種憶苦思甜的快樂。”

傅聿城笑說:“看來我還不夠成功,前三年的日子我一點也不想回憶。”

“你喜歡現在,我知道。”梁芙笑眼明亮,凝視著他,卻漸漸浮起霧氣,想到早上民宿老班娘說的話,“傅聿城……我知道你一個,關於你的,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傅聿城瞥她,“什麽秘密?”

“你比你自己想象得還要愛我。”

傅聿城笑了聲,“這個還真不知道。”

“不用你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

不過兩年時間,鎮上又添新店鋪,家家賣大同小異的紀念品,任何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都逃不開商業化的浪潮。可這也沒什麽不好,人人都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權利。

梁芙逛遍鋪子,給他挑了一個編織掛飾,經過他點頭才買下,心態仿若想要一雪前恥。

“這個不醜了吧?”

“不醜。”

街上有穿當地民族服飾的賣藝者,坐在路邊打一種不知名的小鼓,哼唱的曲調很有韻味。

梁芙停一會兒,給了些零錢。和傅聿城在街邊吃過一碗熱騰騰的酸湯米線,這才驅車回去。

因為沒有安排,他們整個下午都坐在開著三角梅的院子裏曬太陽發呆。晚上和民宿的其他旅客一道喝了些酒,很早就回到房間。

窗戶大敞,冷風吹進來,身上卻是熱的,因此覺得刺激。前年沒有做的事,今天也做了。

風還在吹,室內安靜下來。

梁芙睜眼看著頭頂暖紅色魚形燈籠,想到一句詩。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讀書這塊料,上課時看雜志睡覺,唯獨不肯好好聽講。可能因為語文老師有那麽一丁點順眼,所以她在瞌睡的間隙記住了兩句很美的詩。

一句在初識的時候送給了傅聿城,一句,或許可以用在此刻:

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

她忽然爬起來,裹上薄毯,赤腳下地,踩在木質的地板上,過去翻行李箱,“給你一個驚喜。”

傅聿城靠著床頭點支煙,頭發亂了,容色三分饜足之後的倦怠,“行李箱是我的打包的,你塞了什麽驚喜,怎麽我不知道?”

“出發那天早上塞進來的。”梁芙很為自己能夠瞞天過海而得意。在箱子裏翻找片刻,拿出一只布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