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訴衷腸(07)(第3/4頁)

“丁誠,你別騙自己了。”丁詩唯看著他,同情似的嘆一口氣,“我認了。從此以後我聽你的話,但是我們別聯系了。”

傅聿城的事,不過是他們扭曲關系積重難返之後的導、火索。十幾年前還是少年的丁誠,因兩人同姓擅自自居為兄長,逞兇鬥橫,佛擋殺佛般地替她從那閉塞的小縣城裏砸出一條光明的路。可硬碰硬到了更大舞台早就不適用了,她把他的恩情銘成碑刻背在身上,漸漸為其重量而舉步維艱。

“……丁誠,你考慮一下自己,以後再做那些擦邊球的事了。你這樣聰明,去謀一條正路吧。我已經不用你保護了。”他對她那樣好,她不能再看他為了自己,為了兩人糾葛的關系屢屢犯險,今天她能舍棄一身尊嚴求得傅聿城手下留情,往後如果遇見求不動的人呢?

他只穿著一件皮質的風衣,這幾天崇城又降過溫,早就不能禦寒。

原來當一個冷血殘忍的人,根本沒有想象得那樣困難。丁詩唯摘下自己的圍巾,走過去,踮著腳替他裹了兩圈,再掖好。低下頭,她眨了一下眼,直到朦朧的視野變得清晰,她記起自己以後再也不哭的誓言,“……去吃飯吧,或者,你想我現在就走。”

丁誠煩躁地去扯那圍巾,可手仿佛凍僵一樣,兩下也沒扯開。他看也沒看丁詩唯一眼,就這樣轉身大步走了。

片刻,他揚起手臂。

圍巾飄過來,丁詩唯下意識伸手,那圍巾被風卷跑,只輕輕巧巧擦過她的手指,像一片燃燒的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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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團辦尾牙會,在老字號的酒店,紅毯綠植,金桔樹上掛紅包,有種新年將至的喜慶。

投影裏輪次播放宣傳片,其中有一支是梁芙單人秀,這年巡演演出和花絮剪作的紀錄片。

整個流程也是給足了梁芙排面,匯報演講、明年俄羅斯交流項目的啟動儀式……台柱地位昭然不可撼動。

梁芙穿黑色露肩禮服,鎖骨上一串鉆石項鏈,和耳環同一系列,問章評玉借來的,正好襯今天這花團錦簇的場面。

流程走完,梁芙已饑腸轆轆,找到自己那桌,坐下先搶周曇碗裏的食物墊肚子。

周曇笑說:“你這大明星當得可真累。”

梁芙吃得不顧形象,食物咽下去才開口說:“知道我討厭形式主義,楊老師還給我安排這麽多。”

被點名的楊老師繃著臉,“不高興你辭職,還怕沒人想頂你的工作?”

梁芙當即道歉:“我錯了梁老師。”沒什麽誠意,只有恃寵而驕的精怪。

楊老師對她這態度也是見怪不怪了,知道她玩笑歸玩笑,正式場合一貫拎得清,“明年去國外學習可別還像現在這樣不著調。”

他們這一桌,譚琳也在其列,就坐在梁芙的左手邊。譚琳今年同樣進步巨大,經典劇目大多都在練了,指派給她的演出任務也都圓滿完成。

聽梁芙誇一句,譚琳很矜持地笑了笑,她穿一件橄欖綠的禮服,臉上嬰兒肥褪去,也漸有一種女性的嫵媚了。

整年歷練讓她沒了入團時的青澀稚氣,人在這復雜的、星光耀眼又落差極大的環境裏,染上一些老演員固有的喜怒不形於色。從她方才這不進眼底的笑裏,梁芙看不見那時那個在洗手間裏倔強不甘的譚琳。

是好事嗎?梁芙不知道。可能她才是異類,仗著有所倚仗總比其他人更灑脫些。或許內斂城府才是生存之道,能讓他們離成功更近。

起碼,她有些莫名惆悵地想著,用不著幾年,在洗手間哭的人就不會是譚琳,而是某個新鮮面孔了。

酒過三巡,梁芙拉著周曇去上洗手間。

這似乎是個八卦多發地,還沒進門,就聽見有人高聲討論梁芙今晚的光彩奪目,語氣羨慕,不乏嫉妒。

梁芙和周曇司空見慣,進門腳步特意重了些,那裏面聲音立止。等隔間門打開,沖梁芙和周曇露個禮貌的笑,還是同事間客氣的模樣。

周曇用完廁所,按著台面對鏡補妝,也難以免俗地成了八卦客,說起一樁關於譚琳的傳聞,“阿芙,你覺不覺得譚琳變了?”

“有吧?我不太清楚,在崇城待的時間少。”

周曇湊近,聲音壓低,“你知道我們這行,接觸那些有賺頭的男人機會很多……奢靡之地滾一圈,氣質都變了。”

“是好事啊,起碼對舞台表現力有利,我不是被楊老師罵了幾年空有技術的木頭嗎?”

“她還太年輕了。分不清利益和陷阱,囫圇吞下去,總有吃虧的時候。”

梁芙卻不以為然,“我倒不覺得。譚琳有野心,不會輕易被幾個男人的吆喝聲收買。”

補完妝,八卦話題也結束。梁芙踩著高跟鞋往位上走,鉆石折射頭頂水晶燈華彩,讓人不敢錯目。

譚琳幾乎是一眼看見梁芙走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把手裏那張委派梁芙為交流大使去俄羅斯學習的證書卷好,原封不動地放回到她的桌前,坐直身體,好似從沒碰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