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子無悔(05)(第2/3頁)

趙卉別過眼去,心裏萌生一層絕望,傅聿城蓬勃往前,她總是拖他後腿的那個。

在醫院拿到診斷報告那刻,她真覺得命運不公,她以為加諸傅家的重重厄運,合該有到頭的時候。沒有,一次又一次,善念與希望總被打碎,可能冥冥之中有天意,非要將他們二人趕盡殺絕。

“阿城,我不想治……”

傅聿城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平和,沒有半分的指責。她被他注視著,突然間無地自容,別過頭去捂住嘴。

“您別說這種喪氣話,辦法比困難多——床位預約了嗎?”

“在排……”趙卉哽咽,“……你知道三甲醫院多少人排著隊做手術,什麽時候能入院要等通知。”

“那就等通知,宜早不宜遲。”傅聿城往那堆材料上看一眼,“……別的我來想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你剛實習,拿得了幾分錢的工資……”

“您別管了。”

趙卉依然記得四年多前,傅聿城讀大一。那時她發現晚,又拖延了許久,狀況比現在還要更糟糕一些。

傅聿城力主手術治療,手術加上化療,那費用對彼時的他們而言是天文數字。那時候,傅聿城也是讓她別管。

之後快有兩周的時間,他沒個音訊。一天淩晨三四點,她聽見外面有動靜,走出臥室發現傅聿城回來了。他也是如今這副沒什麽表情的模樣,遞過來一張卡,說那裏面有二十萬。他看著她時,與他父親相似的眼裏有種冷到極致的情緒,然而深如潭淵不可窺探。她心裏不安,問他怎麽來的,他緘口不言,說沒偷沒搶,讓她別追問。

至今,這事兒還梗在趙卉心頭。

如今免不了舊事重提,“阿城,你老實告訴我……四年前那錢……”

“您不是答應了不問嗎?”傅聿城瞥她一眼,笑意很淡,笑裏更沒什麽內容,“我珍惜自己前途,不會知法犯法。”

他轉過身去,碰一碰桌上的碗,還有余溫。他拿上筷子,把筷子尖兒對齊,夾了一箸菜送進嘴裏,“您不吃?石阿姨炒菜挺好吃的。”

“阿城……”

“就聽我安排行嗎?您也知道我不會苦口婆心勸您,我不是這種性格。不想治這種話就別說了,我就剩您一個親人,你把我撇下,真讓我當孤兒?”

趙卉眼淚立即就湧上來。

傅聿城留宿在家中,照例先檢查一遍,要修的要補的處理妥當,又去趟超市補了些日用消耗品。

這晚他幾乎整夜沒合眼,躲在臥室裏偷偷抽煙。想著明朝堆積如山的工作,想著天亮了就得去想辦法弄錢,也想著他遠隔千裏的“天上星”。

第二天傅聿城回律所上班,丁詩唯拿了替他承擔的那部分內容給她看。她頂著兩個大黑眼圈,熬到多晚不言而喻。

“謝了。”傅聿城也沒跟她客氣,“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說一聲就行。”

丁詩唯抿唇靦腆一笑,搖搖頭,回自己位上了。

傅聿城一整天除了去洗手間幾乎沒離開座位,到夜裏九點多,把負責的東西做得七七八八,感覺胃裏泛著疼,這才停了工作。

律所有台冰箱,行政常往裏面放些吃的,讓大家有需要自己拿。傅聿城從裏面翻出一塊冷的三明治,拿去微波爐叮了一下,拿上出了門。

他走去十五樓的空中走廊,在門口台階上坐下,叼著三明治,摸出手機來,挨個挨個翻通訊錄。

能找的,就那麽幾個人。邵磊不用多說,只要開口,一定會出手相助。然而正因為珍惜與邵磊的朋友之誼,傅聿城不想同他開這個口。

手機一振,傅聿城正在沉思,嚇得差點兒脫了手。

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一聽,是周曇。周曇聽說了傅聿城也在負責這案子的小組裏,特意想請他吃個飯。

和周曇把時間定下,傅聿城準備回去工作。黑暗裏那端走出來個人,竟是對面B座那個神秘的女人。

傅聿城快有兩周沒碰見過她了,以為她問題已經解決了。

那女人捏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消息,一邊打字一邊哭。整個人更瘦,瞧著有些淒淒惶惶。

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急公好義。等意識到自己最終決定還是管這閑事時,傅聿城自嘲一笑。

他走過去,從襯衫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女人擡起頭,自淚光中投來疑惑的一眼。

“對面律師事務所的,如果有需要,可以撥這上面的電話。”

女人愣了下,最終還是幾分遲疑地接了名片。

和周曇的這頓飯定在三日之後,離律所不遠的商業街上。

周曇顯也是為了案子奔走忙碌,整個人憔悴許多。他倆其實算不上熟,滿打滿算也就見過兩回面,但總有種惺惺相惜的熟稔之感。

電話裏頭傅聿城說正好有事求她幫忙,見面她便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