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余慧心走向桌案——就在屋中一隅,上面擺著書本和筆墨。

余七巧為了增進和王騰宗的感情,投其所好,買了滿屋子的書和筆墨紙硯,一直努力習字讀書,還重金在外頭求了字畫掛在墻上。

結果王騰宗不在意就算了,小姑子還諷刺她東施效顰。

其實余七巧算不得東施。她並不是全無基礎,小時候跟著哥哥姐姐在姑父家學過幾年。姑父因官身的原因,請得到好西席,這是余家不能比的,他有空時,也親自教導孩子們。

只是,哪怕余七巧能讀會寫,王家也對她帶著偏見,並不會用心對她。

余慧心走到案前,循著記憶翻開余七巧往常練習的字。

嘖~有點醜啊。

她默默地放下,挑了支筆,像模像樣地握住,在紙上落筆。

一筆下去,她覺得有點怪,頓了頓繼續。寫完一個字後,她終於知道哪裏怪了——她寫得比余七巧還醜!

這簡直毫無懸念!她上次拿毛筆應該還是小學的大字課,余七巧每日裏都寫上幾頁,也就流產之後才沒練了,她比得上嗎?

紅梅侍立一旁,歪著腦袋往紙上看。

余慧心有點尷尬:“太久不練,生疏了。”

紅梅:“……”

她其實不懂,但覺得小姐的話有點刻意。

“手有些不得力。”余慧心覺得自己的話有漏洞,又挽尊了一句,繼續寫起來。

不然能怎樣?

好歹現在有身子不好、手沒勁當借口,將來身子好了可就找不到借口了。

她上輩子是個網絡作家……說作家太羞恥了,還是說寫手吧。

反正她當寫手沒當夠,打算這輩子繼續,已經做好了打算,和離之後就開工!只是現在沒有電腦和鍵盤,都得靠手寫;還沒有硬筆,得用毛筆。所以要趁早練起來,免得露餡!

性格上她倒不擔心了。余家父兄對原身不夠了解——余老爺常年出門做生意,余大哥又不愛和後宅姐妹混在一起,怎麽去了解?陳氏和原身相處的時間有限,也只知道大概。反倒是那位姑父有點看人的眼光,又教過余七巧幾年,保不準能看穿實質;不過他人已在千裏之外,等他回來,自己經歷了流產、和離種種大變故,性格變一變倒好說。

但這手上的字,除非手受傷了,否則變不了大的,得費點功夫了。還好紅梅不識字,又忠心,就算看出眉目也至於讓外人知道,自己可以偷偷摸摸地練級,等姑父看見——喲嚯~比以前好多了!——那不就糊弄過去了嗎?

不過余慧心轉念一想,自己這穿越會不會穿得太累了?

不管了,先點嫁妝要緊!

……

余慧心將嫁妝單子抄了一份,原件封好,自己拿著這狗爬的字去和實物比對。親眼見到的就劃掉,命人裝箱打包;沒見到的暫留,打聽清楚在哪裏,讓人搬回來。

嫁妝裏還有銅錢、紋銀、金錠若幹,已經花了不少,余慧心又叫人拿賬本來對。

房間裏的書和文具都是余七巧用錢買的,當然要帶走。

紅梅卻念及她是為了王騰宗才買這些書的,以為她是割舍不下那人——就算割舍得下,將來看見不也觸景生情麽,於是勸道:“書就不要了吧?”

余慧心上輩子就愛書,哪怕電子書和閱讀APP盛行,平均每月都還要花上百塊錢買紙質書。這些書要是不帶走,她的心會滴血!

“都是錢買的?怎麽不要?再說家裏圓圓應該要開蒙了,我不用他也可以用!”

圓圓是余大哥和陳氏的兒子,今年四歲,差不多該讀書了。

紅梅聽了,雖然還是不忍,但到底不再勸了。

丫鬟們正收拾著,斤丫又來了,仍是通風報信:“少爺過來了。”

余慧心還沒見過王騰宗。余七巧最後見他,是提出自降為妾之後,他來問她:“阿娘說你願意做妾?”

他這樣問,叫余七巧怎麽答?

余七巧只能說:“我舍不得郎君。”

王騰宗聽了,當即有些感動,緊跟著又露出厭惡來。他定是認為余七巧死纏爛打。人不都是這樣?得不到就騷動,被偏愛就有恃無恐,特別是男人!

現在多半是聽說自己要和離,又不高興了,要來興師問罪呢。

余慧心可不想配合他演出,對眾人說:“吹燈!就說我睡了!”

丫鬟們一聽,呼呼幾聲將所有燈都吹滅了。

待王騰宗走進院子,就見所有屋子都是黑的。

這樣的人家,必然有下人值夜。外間的丫頭擔起此份責任,慢吞吞點了燈,開門出去:“給郎君請安。”

王騰宗沉默了片刻,夜太黑,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他問:“娘子睡了?”

“嗯。娘子身子不好,最近都睡得早。”

王騰宗並不了解這個,無從辨別真假,猶豫了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