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瓣桃花

我和杜寒川對望一眼, 眼見他正要開口說“在”,我趕緊上前一步, 捂住他的唇, 拼命搖頭。

杜寒川微微錯愕地愣了兩秒,點了點頭, 等我松開手,順勢握住我那只捂他嘴的手, 按在他的胸膛, 然後說:“這裏沒有這個人,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他的手比我想的還要大,體溫比我的略高些。我想把手抽回來,他卻伸開手掌與我十指交握,再把手滑下去, 就再也不放開了。

鄭飛揚應了一聲,腳步聲漸遠,隨之門外只剩一片寂靜。

杜寒川迷惑地說:“這個人是《桃花萬界》的項目負責人, 為什麽不告訴他你在這裏?”

我再度抽了抽手,他緊握了一下, 停了停, 又像是想明白了一樣放開了。於是我後退一步,壓低聲音說:“是前任啊。”

“前任?”

“對,而且是蒼雪梧桐。”

“蒼雪梧桐?”杜寒川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們區那個蒼雪梧桐?”

“對……”

“等等,你等我理一理思路。”他抱著雙臂, 垂頭思索了一會兒,“所以,你是被綠了還被綠了?”

“他想在遊戲裏跟遊戲裏的我綠現實的我沒綠成,然後我們現實分手之後他放棄了綠我轉而跟白衣奔現了,他跟白衣應該不算綠我,因為他們倆奔現之前沒多久還在遊戲裏想跟我在一起。”

杜寒川皺了皺眉,撐著下巴點點頭,也不知聽懂沒聽懂:“貴圈真亂。不過,有個事情我說對了。”

“什麽事?”

“你這個前男友和你果然不是門當戶對的。”

“還可以吧,他家在西安好像還挺好的啊,開了個小公司。”

“水果攤掛個營業執照也可以算公司。你是相信他的一面之詞,還是相信掌握他個人信息的大大大老板的兒子?”不等我回答,他已經笑了一下,“如果他在老家真有他說得那麽好,也就不會這把歲數還在這裏打拼了。”

“什麽叫這把歲數,就你年輕。”

“那是必須的,我才二十四呢,是小鮮肉。”

看見他漂亮的臉蛋上露出神采飛揚的笑容,我承認體內遺傳自我媽的顏狗基因在蠢蠢欲動了。但想到他是為什麽事而如此得意開心,我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杜寒川,我怎麽覺得你婊裏婊氣的?”

“有嗎?沒有吧。”

“你在婊鄭飛揚吧。”

“沒有沒有。我們二十四歲小鮮肉,不需要婊三十歲大叔,畢竟沒體驗過三十歲的感受,想婊也婊不了。”

太明顯了,再追究下去我怕是有點傻。我再度抽了抽嘴角:“對哦,你上次還跟我說你二十五呢。”

“故意說的。為了不讓你猜出我是誰。”

“哇塞,你這家夥,到底是用什麽樣的心態,才能說出如此厚顏無……”我話說到一半,忽然門響了一下。

然後,“哢嗒”一響,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我和杜寒川同時朝門口看去。

門口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身穿天藍色的T恤和黑色西褲,手戴我爸送的那塊手表。他臉頰窄長,鼻梁和眉骨高得像混血,微帶鷹鉤,原本面露微笑,與我們面面相覷以後,驚愕得笑容漸漸煙消雲散。因此,他的面相變得略帶攻擊性。他盯著我,一字一句說:“郝、翩、翩?”

“啊,嗯,鄭飛揚,你好啊。”

“杜經理早。”他看了看杜寒川,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又看了看我,“郝翩翩,你怎麽會來雷馳了?你還認識杜經理?”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杜寒川,他也正一臉迷茫地看著我,像是在等我發號施令。可鄭飛揚到底是一個通過智慧改變命運的男人,還沒等我們開口,他已經微微張了張嘴,恍然大悟狀:“你是鳳……不,輕舞翩翩。”

我短暫地猶豫了一下,想通了鄭飛揚一點也不好忽悠,所以幹脆放棄了掙紮,努力堆了堆臉上的肌肉,想湊出一個笑容:“嗯,我是輕舞翩翩。你是負責簽約插畫師的嗎?”

我好尷尬。

更替他尷尬。

雖然他表情不誇張,但我已經從他眼神中讀出了他腦中正在進行各種跑馬燈的表演,同時應該還在回憶他有沒有在我面前掉過馬。

還好他並不知道我知道他是蒼雪梧桐,不然他現在應該會想挖個地洞鉆進去了。

“對。”他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杜寒川,露出了嘴笑眼不笑的英國式假笑,“來,我們去樓下談簽約的事吧。”

我跟他走出去。剛一出門,他就把我拽到一邊悄聲說:“翩翩你不是在打官司嗎,玩遊戲還砸一個鳳舞翩然?還有,你跟我們太子爺也認識?”

我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你怎麽知道鳳舞翩然是我的號?”

“拜托,這是我負責的遊戲,鳳舞翩然是我們最大的客戶,我當然知道她是誰。你實名認證用的是誰的身份證?都三十七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