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4頁)

是一個做生意的大姐,說她撿到了一個夜裏被侵害的小姑娘,但是小姑娘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搶救,想問問這個能不能尋求法律幫助?

性傷害這種事情,大部分的受害者都會莫名背上指責或是歧視,然後被迫沉默或是隱瞞痛苦,大姐可能也考慮到小姑娘的聲譽問題,不好直接去律所找律師,就不知道在哪裏找到了一個法學專業的女學生來咨詢一下,畢竟林君是正兒八經的名校學生,之前在網上參加過幾次援助活動還上過新聞,大姐記下了林君的聯系方式,對她特別的信任。

可能是林君自身的成長環境有關,她對一些幫助或求助態度很認真,基本上忙完畢業論文和答辯之後,就在替小姑娘奔走。

和其他的受害者不同,小姑娘屬於出事之後家裏人覺得丟人根本不讓她說,還嫌棄小姑娘撕裂傷嚴重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唯有小姑娘本人和撿到她的大姐覺得不行,憑什麽讓她忍氣吞聲,小姑娘狠狠的咬下了一口兇手的肩肉,她就算豁出去了也要讓對方繩之以法。

大姐是談完生意開車回來在路邊發現不對才撿到小姑娘的,她在送小姑娘去醫院之後發現這家人不靠譜後,硬是兇煞的留下來也跟著看護小姑娘,要不然這家人絕對能做出強迫小姑娘中途出院的事情。

林君她們過來的時候,小姑娘還在接受治療,身上插著導尿管打著點滴,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免得碰到縫合的刀口,臉上還有擦傷,後腦有著鈍擊的淤血,一派淒慘之中只有眼神恨得像是著火一般,她向大姐摁了手印借了一筆錢,以後她這輩子就剩兩件事情,找到兇手和還大姐的錢。

和一般忍氣吞聲或是自我懷疑的受害者不同,這個小姑娘太狠了,剛能下病床就砸了吊瓶劃了她親爸親媽的臉,誰敢動她她就拉著誰同歸於盡,還是大姐忙從後面抱著小姑娘的腰喊來醫生,給她重新縫合傷口免得再次撕裂。

可能是小姑娘不咽這口氣的決絕,這個案子也得到了多方力量的幫助,最後成功抓獲罪犯判刑,杜行也見過這個名字裏帶塔的女孩子,對辦案全程相當的了解,但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其中一個取證環節,有個女警察和他們感慨幸虧小姑娘咬下的那一口肉,要不然事情說不定沒有這麽順利。

暴行帶來的傷害是不可能彌補的,但小姑娘不服輸的勁兒讓她有繼續生活的勇氣,出院之後她就跟著大姐離開了,杜行倒是多關注了幾個類似的案例,注意到了證據痕跡這個環節。

和其他無辜的女孩相比,小姑娘已經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杜行從多方面尋找案例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可能有點讓人背後一涼的事實,那就是受害者在遇害之前的掙紮,可能並不只是絕望。

有一些受害者甚至可能已經知道自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但是她們還是瘋狂的掙紮,想要留下蛛絲馬跡,以求有人可以發現這些找到兇手,或是給其他人留下警示。

這不是個例,沒有專門關注證據痕跡這個環節的人可能不知道,這些受害者會在現場留下什麽,可能是撕裂的血肉、可能是隱藏的血跡、可能是扯碎的皮膚甚至可能是掰斷的指骨,總之,這是受害者另一種形式的無聲反抗。

尤其是很多受害者死亡的案例之中,最終發現兇手的決定性證據還真的是她們拼命留下的這些。

杜行之前看過一些‘被強迫的時候我穿著什麽’的展覽,裏面都是性傷害的受害者在案發當日的穿著,基本上都是保守克制、普通正常的衣服,根本沒有什麽想象的挑.逗誘惑和故意引人犯罪,可是就是這份‘普通和無辜’還要被汙名化說什麽你要是不穿裙子能被傷害的人血饅頭言論。

所以,但凡是有一些同理心的人類,怎麽會支持受害者有罪論?本來就不存在完美的受害者,站在兇手角度說話的人是不是也未免太傲慢和涼薄?

於是,接觸了很多有些類似經歷的當事人,或者一些已故受害者家屬之後,杜行辦了這麽一個小的博物館,哪怕收益很差也一直留在這裏。

林君她們每年會捐點錢來補貼虧損,一些來參觀過的客人也會多少留下點存款,她們不希望‘她她的博物館’越辦越大,可是,她們也希望這樣的博物館可以留下來,有一個警醒和提示的作用。

“其實這個劇本拿獎卻沒有被選走拍攝的時候,我在這個博物館裏呆了一整天,真的挺難受的。”杜行沒和別人說過這些話,但是在這裏重回博物館後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在思考,到底是什麽造成了自己童年的悲劇,是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的養母,還是忙於事業完全不管家庭縱容這一切的養父,再長大一些,杜行看到了林君家裏發生的事情,也看到了更多類似的悲劇和痛苦,他心裏慢慢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