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夫與妻

公語蕊記得《名門皇後》原著劇情雲靖恭死以後,有一個單獨的雲靖恭番外,短短五千字,潦草地書寫了雲靖恭詭異又黑暗的童年。

他是從十歲開始才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的,十歲以前的他並不像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個單純的殺人機器,因為沒有感情,不分善惡,無喜無悲,他自己倒也並不會覺得痛苦,公語蕊一直記得書中那一段描寫——

【蒙面黑衣人的身體慢慢倒下,男孩臉上還帶著純真的笑,蹲在地上微微偏過頭,伸手摘掉死人的面罩,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今早給他多分了半個饅頭的師兄。

師兄為什麽要來殺他呢?

男孩的心頭第一次升起這種疑惑,但除此之外,竟連一絲悲傷或者失落也沒有,他只是盯著那張臉愣了許久,最終放棄了剖屍,獨自挖了個很大的坑,將師兄拖進去埋了起來——就像他這些年來一直在做的一樣。

然後他重新又揚起笑臉踏進寺廟,路上遇到廟裏的其他和尚問他有沒有見到師兄去哪,男孩笑眯眯地掏出匕首擦了擦。

“知道,被我殺了呀,你想去看看他嗎?”

那笑容無比純凈,那殺意渾然天成,炎炎夏日裏,竟是讓問話的人生生打起了哆嗦。】

原文中行雲“改造”雲靖恭的這段劇情被省略了,或許連創作出這個人物的堂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才能矯正這樣早已偏離了“人”本身的人格,很多讀者也在這章的評論中表示這個貫穿全文的反派看起來並不像是有這樣一段血腥童年的人,但公語蕊卻覺得,相繼失去了行雲和身邊人的雲靖恭,後期的一些行為一直都在朝那個幼年的雲靖恭靠攏。

他殺了很多人,卻不會為殺人感到高興,同樣也不會為殺人感到憤怒,他只是失去了自己後來得到的那些曾經以為不重要的東西,心空了,然後逐漸地變回了幼時那個除了殺人就一無所有又一無所知的自己。

因此對公語蕊最心疼的並不是那個幼年時無知無痛的雲靖恭,反而是成年後分明已經成了合格的“人”,卻又被奪走所有的雲靖恭。

盡管如此,公語蕊一直對那個番外中多次出現的“純凈的笑容”有些質疑,她想象不出剛殺了人後,渾身還帶著血腥味的孩童到底是如何笑出純凈無垢的模樣,直到現下在雲靖恭的房間,第一次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一瞬間她才知道,原來世上真的存在這樣的笑容。

因著這樣一個讓人心跳都要停止的笑,公語蕊幾乎一下子拋棄了所有對雲靖恭的成見和不滿,體貼入微地開始照顧起他的傷口來,幾番詢問下來才知道他的傷口又是為了救皇帝留下的。

“貴妃和皇帝一言不合翻起了舊賬,貴妃沖動之下拿著簪子想要刺皇上,我雖然很想看貴妃如果真的刺成了以後會有什麽後果,但當時偏偏在場,若是我這次不救皇上,那以前那麽多次不都白救了嗎?”

見妻子面色明顯不悅,雲靖恭幾乎用上了畢生耐心解釋起了事情緣由,公語蕊端著湯藥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你剛才不是說,你被攔在禦書房門外了嗎?怎麽看到貴妃要刺皇上的?”

“她之前摔了禦書房的一個花瓶,一聽到動靜那些護衛就沖進去了,我也跟著進去了。”說到這裏,雲靖恭嘲諷地笑了笑,“貴妃年輕時就很看不上皇上,聽說那時候他們就經常吵架,後來皇上登基,貴妃夾緊尾巴老實了許多年不敢在皇上面前大聲說話,這次顯然是被仁王的婚事給氣得失去理智了。”

“仁王的婚事?”公語蕊盛了一勺藥放小心地試探了一下溫度,藥還有些微燙,她不自覺吐了吐舌頭,沒注意到對面的“傷患”眼神變了,只自顧沉思道,“是和仁義伯府的大小姐嗎?”

“你似乎並不意外。”雲靖恭幽深的眼神卻一直落在她的雙唇中間,連說話的聲音都不知不覺多了幾分低啞,“你早知仁王和仁義伯大小姐有瓜葛?”

“對呀,我還知道他們將來會生一對龍鳳胎呢!”公語蕊不服氣地哼了聲。

龍鳳胎……雲靖恭也想起夢中仁王確實是有這樣一雙兒女,仁王妃分娩那會兒仁王還南方戰場,他本打算使點手段讓仁王妃來個一屍三命的,但那女人似乎天生運氣好,居然躲過了他的手段,安全地把孩子生下來了。

想到這裏,他面色不免沉了幾分,見她伸手遞來勺子,他一邊將藥喝下去一邊擡頭看著她。

“過幾日未來仁王妃應該會上門來道歉,那女人邪門的很,她若道歉誠意到了,你就先應著,暫時不要與之交惡。”

公語蕊原本正細心喂著藥,聽他說“邪門”,她頓時了然是主角光環了,於是也跟著認真地點頭,隨後忽然有些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