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瞎話

花尋酒都震懵了。

淡淡的蘭花香氣縈繞在四周, 讓她的腦子反應有些遲緩, 半天, 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

她呆呆回應:“我沒想要離開你呀。”

鹿照初卻痛苦的仿佛心肝脾肺都錯了位一般, 精致如同一節漂亮青竹的手指收縮, 緊緊的摟著少女的纖腰。

“無論我做過什麽, 你都不要離開我。”

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繾綣纏綿。

花尋酒心中悸動, 張口想說些安慰的話, 忽然, 心緊縮了一下, 胸口也跟著不舒服起來,渾身跟無數根針在紮一樣疼。

剛升起的那點少女的小羞澀,疼的一幹二凈。

“我不會離開你的,咱們是好朋友, 好朋友之間要相親相愛。”

好朋友?

鹿照初猛的松開她,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 撐著少女的細弱肩膀, 鳳眼微瞪,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你覺得好朋友可以這樣?”

花尋酒心不在焉的應聲:“好朋友, 確實不該, 你以後別這樣了。”

鹿照初眼前一黑, 太陽穴直突突。

她以前巴不得他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清心訣,一定是因為清心訣她才這樣的。

他頹然坐著,光影之間, 仿佛是開到荼蘼的花,帶著一份決絕淒慘的綺麗。

很多話,在喉嚨裏滾了又滾,終究無法出口,此時,即便剖白內心,都顯得那麽拙劣,無論他做什麽,都只是在為他曾經犯過的錯誤找借口。

是不是,她以後,都對他無所求?

她之前,至少是掛念他的外貌皮囊的。

花尋酒哪有心思想這些,她只感覺渾身難受,針紮的感覺一絲一毫都沒得到緩解。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你……”

鹿照初伸手去抓她,然而,卻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衣角在自己手中劃走。

花尋酒匆匆離開,一刻不停。

直到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才算舒坦了些,她覺得自己怪怪的。

若是往常遇到這種事兒,她高興還來不及,現在卻反而渾身難受,恨不得趕緊逃離,完全不是她的做派。

難道她真的不喜歡鹿照初了?

還是說,騙著騙著,連她自己都信了?

這可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她需要冷靜一下。

沈三石從比武場回來,就看到了一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花尋酒。

“你這是怎麽?”

花尋酒哭喪著臉,紅著眼圈,委屈巴巴說:“狐狸,我完了,我可能是得了什麽了不得的絕症。”

沈三石心裏咯噔一下。

“你說清楚,哪裏不舒服?”

花尋酒病懨懨的說:“我,我只要一激動,我渾身都不舒服,內力上湧不說,渾身都疼。”

沈三石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來,他之前光顧著高興花尋酒武功突飛猛進,竟然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凡事都要循序漸進。

花尋酒這半年,功法一日千裏,她這武功進步的也太快了些。

狐狸雙眼微眯,心思瞬間轉了幾個彎,迫切詢問:“花兒,跟哥哥說,你的功法哪兒來的?”

花尋酒說:“鹿公子給的。”

鹿照初給的,按理說不應該害花尋酒才對。

沈三石琢磨了一下,又問:“他有跟你說你練習的這門功法叫什麽名字嗎?”

花尋酒想了想:“清心訣。”

空青給她診脈的時候,曾經提過一嘴,她記住了。

沈三石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扇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向來吊兒郎當的面上,第一次出現了空白的表情,整個人僵在原地。

清心訣?鹿照初竟給了她一門絕情絕愛的功法。

他怎麽想的?

為了躲避一個人的追求,就可以隨意去利用別人對他的信賴?

絕情絕愛,虧他想得出來。

緊接著,沈三石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花尋酒知道鹿照初讓她練了一門絕情絕愛的功法,她得多傷心?

片刻,沈三石才復雜開口:“花兒,你知道這麽功法會讓你,嗯,淡薄心性嗎?”

他挑選了一個中庸詞匯。

花尋酒點了點頭,一臉天真:“空青說,這個功法會讓我清心寡欲。”

看來空青也挑選了個不那麽刺耳的詞匯。

事實上,清心訣是可以用斷情絕愛來形容的。

曾有一女子,癡戀情郎,愛而不得,竟欲滅情郎滿門,幸有高人阻止,並傳授其清心訣。之後,女子功法大成,再見情郎,心如止水。

情郎後來幡然悔悟,試圖喚女子回頭,以自殺脅迫,亦不能改女子心智,情郎郁郁而終。

這個故事廣為流傳。

這也是清心訣聞名於世而最終失傳的緣故。

沒有哪個人希望自己絕情絕愛。

沈三石不信鹿照初不知道這個故事。

他知道,為何還要誆騙一無所知的小花花練習這門功法?

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