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生死蠱

“你說什麽?”聲音微顫。

“我說我們以後就只是做朋友吧, 之前是我太冒失, 給你帶來很多困擾, 很抱歉。以後, 我不會再那麽冒失了, 你也不用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太難過, 更何況他天生就不該喜歡人。

鹿照初像是被定在當場,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來, 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花尋酒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氣短:“難道你連朋友都不想跟我做?”

鹿照初只覺得一股滔天怒意湧上心頭, 緊隨怒意而來的還有莫大悲哀。原來在她心中, 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喜歡,她就可以隨意撩撥,不喜歡, 就可以隨意拋棄,朋友?天命伴侶如何做朋友?

向來平靜的心此時暗潮湧動, 面上越發冷峻。

銳利精致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到難言之隱,然而, 什麽都沒看到, 只看到了真誠、坦然。

他不死心, 追問:“你說過一直喜歡我。”

“我喜歡你啊,我若是不喜歡你,便不會跟你做朋友了。”

這話仿佛是壓倒駱駝的一根稻草。

原來, 喜歡,是可以分為很多種的,有愛人的喜歡,也有朋友的喜歡。

花尋酒怕他誤會,趕忙解釋:“我知道自己之前做了很多讓你覺得為難的事情,以後絕對不會那樣子了,我是太喜歡你,才總是做傻事,以後我會注意分寸的。我以後會對你很好很好的,只要你吩咐,我什麽都肯為你做。”

見鬼的分寸。

鹿照初喉嚨滾動,聲音暗啞:“你現在說這個,難道不覺得太晚了嗎?”

花尋酒噤聲,好像是有點晚。

可是她還是堅持把兩個人的關系止步於此,這樣,他就不會再受傷害了。

鹿照初垂眸不語,整個人都脆弱蒼白的仿佛是晨間清霜,似乎頃刻間就會逝去,單薄的身姿在蒼茫的月色中十分孤寂。

“你當真什麽都肯為我做?”

花尋酒連連點頭:“是的,只要我能做得到。”

鹿照初深吸一口氣,轉頭吩咐竹簽:“去把生死蠱取來。”

竹簽心裏雖然不情願,但卻也沒辦法,只得去取。不一會兒的功夫,竹簽取來了那對鹿照初用鮮血養了許久的生死蠱。

兩只蠱分別放在兩個盒子裏,被養的很好,通體紅潤,生命力旺盛。

“生死蠱,生死相隨,母蠱若死,子蠱必亡。如今,我便把子蠱給你,我若是死了,你也陪我死,做得到嗎?”

“做得到。”聲音幹脆,一點猶豫都沒有。

鹿照初似是不甘:“為了朋友,你可以生死相隨?”

花尋酒認真想了下,若是沈三石因為救她而放棄自己活命的機會,那她應該也會愧疚的恨不得自己死去。

想到此處,她點了點頭:“是的。”

鹿照初閉了閉眸子,再睜開,深墨眸子裏已是一片波瀾不驚。

他擡手,修長白皙的手,把裝有母蠱的那個盒子拾起來,檀木盒子有幾分厚重,纖細的手指似是有些不堪重負,他緩緩把盒子推到花尋酒跟前。

“即如此,便這樣罷。”

花尋酒不疑有他,急於表現自己,根本沒分辨哪個是子蠱哪個是母蠱,直接咬破自己食指放入盒子。

蠱蟲嗅到血腥氣,慢慢蠕動靠近,順著指尖鉆進了血管當中。

鹿照初確定花尋酒弄好,才劃破手指把子蠱引入體內。

做完這些,鹿照初似是松了口氣。

花尋酒小心偷覷對方神色:“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是我惹你不高興嗎?唔,你不要不高興,我其實想你每天都能夠開開心心的。”

“你希望我一直開心?”

花尋酒點頭如搗蒜,乖巧的不像樣子。

鹿照初見了,一聲嘆息自唇瓣溢出,似是無奈,又似是縱容寵溺。

“你以後還會逗我開心?”

“會呀,會呀,我可會逗人開心呢。”說完,她又小聲補了句:“不過逗你開心,困難了些。”

“其實,很容易。”薄唇微抿。

花尋酒咧嘴輕笑,嘴角梨渦若隱若現:“我以後會加倍努力的。”

因為種下生死蠱,多少讓花尋酒心裏的愧疚感少了一些,來之前,她整個人郁悶的恨不得立刻原地爆炸才好。

她眸光堅定,暗暗發誓,一定會給他再找來一株丹罌不可。

找不來,她就陪他去死。

卻不知道,鹿照初開始就騙了她,她的是母蠱,他的才是子蠱。

圓滿解決事情之後,花尋酒把之前煉好的丹藥,還有自己手抄本的笑話大全一股腦的都給了鹿照初,囑咐他好好休息,這才放心回去。

花尋酒走後,鹿照初眸光一暗,啪的一掌拍在琴上。

獨幽琴嗡鳴作響,鋒利的琴弦瞬間切破掌心,鮮血順著琴弦滴落,染紅了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