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顫

鹿照初頭一次聽到這般荒誕的獎勵。

不過,如果獎勵是從花尋酒嘴裏提出的,便就沒那麽奇怪了。

她總是做一些很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比如說去年冬天第一場雪的時候,她爬到他院中的槐樹頂,取了最頂上一抔雪,巴巴的送到他面前,當寶貝一樣。

很多事情原本以為沒有記在心上,卻不經意在心上留了痕跡,仿佛雪泥鴻爪。

鹿照初神色郁郁,半天,方才冷冷開口。

“只能摸一下。”

花尋酒嗷嗚一聲,興奮的原地蹦了一個高。

“啊啊啊啊,你竟然同意啦,我都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你竟然同意啦。”

“那就別摸了。”他作勢就要抽回手。

“別別別,你都已經答應了,可不能反悔。”

花尋酒伸手向前想要阻止,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沒碰他,生怕白白浪費掉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都說了,只能摸一下呢。

鹿照初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裏,薄唇抿成了一條線,眸色變了又變。

“摸吧。”他伸出手。

花尋酒眨巴眨巴眼睛,卻沒動,而是語調軟軟的請求。

“你能不能把兩只手攤開,捧在一起呀?”

鹿照初疑惑,卻還是耐著性子,把雙手捧在了一起。

花尋酒笑了,嘴角酒窩像是盛了蜜一樣甜。

“你真好。”

說話間,她忽的探身上前,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了他的掌心。

巴掌大的小臉白皙清秀,圓潤的下巴細膩柔軟,他的指尖抵著她的下頜,像是觸電一般,渾身麻酥酥的,一時竟忘記了撤回。

“看,我被你捧在手心裏啦。”她歡快的說。

鹿照初瞬間僵住,一動未動,雙手托著她的下巴,仿佛是荷葉拖著露珠。

花尋酒感覺渾身都是暖融融的,嗅著他掌心淡淡的墨香,她滿足的直想打滾。人呀,就是得有夢想,一不小心就實現了呢。

怕他惱,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她迅速低頭親了一下他的指尖,輕快的站起身來。

“謝謝款待,我很滿足。”

蜻蜓點水的一吻,吻在指尖,卻觸動了心頭,鹿照初向來平淡無波的心湖像是被點了一下,蕩起一層層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這感覺陌生極了。

好半天,他才愣愣的把手撤回,攥緊又松開。

花尋酒笑嘻嘻的看著她,眼睛月牙一樣,亮晶晶的,雪青色的繡袍在微風吹動下翻飛,像極了盛開的鳶尾花。

鬼使神差的,鹿照初問了一句。

“你便是這般作弄魏音塵的?”

“啊?”花尋酒一愣,話題轉的太快,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麽會忽然提起他?我沒作弄過他呀,之前跟他的事情純屬意外。”

鹿照初抿了抿嘴,沒有作聲。

他心裏有事,不痛快,便又把花尋酒直接轟了出去。

花尋酒撓撓頭,也不在意,反正被轟習慣了,今天能親到手指已經是意外之喜,只要他不是真的動肝火就好。

她很害怕鹿照初真生氣的。

花尋酒是粗中有細的性格,表面大大咧咧,心裏比誰都透亮。

得窺天道,必遭天譴。

玄門中人,每次占蔔都是以消耗自身健康為代價的,像鹿照初這種從小就學習占蔔易數的,向來體弱,是禁不得大動肝火的。

這也是為何只要兩人起沖突,她就不分清紅皂白立馬道歉的緣故。

她向來很顧及他的感受,只是他沒察覺罷了。高貴的身份和出眾的能力注定鹿少主這輩子不會也不用去揣度別人的內心。

從聽松院出去,花尋酒直接被沈三石一夥人給揪住了。

他們幾個聽說花尋酒出關,跟約好了似的跑過來看熱鬧。

說白了都是閑的,九幽教裏又沒個姑娘,一群大老爺們窩在一起,除了打牌喝酒就是睡大教,根本沒啥消遣,花尋酒這點破事兒簡直為九幽貢獻了最大的飯後談資。

紅堂的大塊頭殷鵬率先湊到花尋酒跟前,他壯的跟個黑猩猩似的,往花尋酒身邊一站,仿佛能裝下兩個花尋酒。

“聽說老弟上個月小花園偷腥被抓,前任後任齊聚首,一時雞飛狗跳後院起火,從此閉關不出,是與不是?”

啥???

花尋酒腦袋嗡嗡的,她不過閉關一個月,外面都發生了什麽?

“明明是我跟沈三石打算出去喝酒,恰好碰上了魏音塵和鹿照初而已,我總不能帶著沈公子去偷腥吧,哥哥們,造謠麻煩認真點,沈公子就不配有姓名嗎?”

忽然被點名,沈三石噗哧笑出聲,一派的風流倜儻。

“我一路人甲,有沒有姓名都不影響劇情發展。”

還路人甲,他怎麽不路人戊己庚辛壬癸呢?奸商不愧是奸商,教主讓他掌管教中財務大全真是物盡其用。

“花花就別顧左右言他了。”右護法楊明曄穩重而不失大方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