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蕭元景這個人護短得很, 有些時候也是個不講道理的主。

畢竟南雲的性子太軟了些, 一離了眼皮底下, 蕭元景就難免會擔心她在外邊受欺負。

先前那場陰差陽錯挑起的爭吵,對蕭元景的影響頗大, 南雲倒像是已經揭過去, 可他每每想到南雲垂淚的模樣, 還是覺著懊惱得很。

因著這個緣故,他是寧願南雲出去時能“囂張跋扈”些,也不想看她千般思量委曲求全。

畢竟前者縱然招惹來麻煩,他也有本事擺平, 可後者卻是讓他束手無策, 壓根不知道該怎麽寬慰才好。

南雲聽了他這“教唆”的話, 忍不住搖頭笑道:“哪有你這樣教人的?”

自小到大,南雲就沒聽過這樣的話。

當年父親在時無論怎麽疼她,也會教導她與人為善, 有些不必要的口舌之爭能省就省。蕭元景倒是好, 仿佛都恨不得教她出去怎麽擺架子頤指氣使了。

思及此, 南雲隨口又道:“你這樣, 將來怕是要將孩子給教歪了的。”

蕭元景原本正專心致志地給她添菜,聞言,夾菜的手一頓,隨即回過頭來,打趣似的同她道:“將來教孩子,自然是旁的教法……不過話說回來, 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個?好讓我來教養。”

南雲說那話時並沒考慮太多,不過是想到了自家父親,故而隨口提了一句。聽到蕭元景這回答後,臉當即便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可蕭元景卻像是來了興致,看著她這局促的模樣,也不肯就此放過,而是又壓低聲音問:“嗯?”

“可這種事情……”南雲低頭捧著湯碗,含糊不清道,“又不是我說了算的。”

蕭元景忍笑道:“那就是怪我了。”

南雲沒料到他會這麽說,險些嗆到,撫了撫胸口順氣,莫名其妙道:“如何能怪你?”

“怪我不夠努力,所以至今才沒消息。”蕭元景眼中帶上了濃濃的戲謔。

南雲愣了下,後知後覺地領會到他話中的深意,臉愈發地紅了。這話委實沒法接,她索性叫碗筷一放,起身到內室去了。

蕭元景緊隨其後,隨她進了臥房。

侍女們悄無聲息地收拾了外間的盤碟碗筷,知情識趣地沒到內室去打擾。

南雲在梳妝台前坐了,偏著頭卸了耳飾,又將發上的釵環取下,長發潑墨般散下,在燭火的映襯下平添了三分旖旎風情。

她不去接蕭元景那些混賬話,拿了個牛角梳,自顧自地梳著頭發。

蕭元景也沒惱,倚在一旁看著,等到南雲收拾妥當後,又開玩笑似的提了句:“阿雲,給我生個孩子吧……屆時,我送你一份大禮。”

聽這話音,仍舊是不正經的調子,可蕭元景的神情卻格外認真,尤其是說到“大禮”二字的時候,竟顯出些珍而重之的意味。

南雲仰頭看向他,正琢磨著該如何回答,蕭元景便傾身來,含上了她的唇……

燭火微動,在床帳上映出交疊的人影。

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對所謂孩子的執念,蕭元景顯得格外“努力”,第二日南雲起身時,只覺得腰酸背疼,腦子更是昏昏沉沉的,恨不得立時就躺回去。

但已是日上三竿,縱然家中沒婆母立規矩,她也覺著再睡下去不妥,招來白芷服侍著穿衣起身。

南雲還惦記著昨日同桑榆說好的要替她家寫招牌,等到梳洗之後用過早飯,便到書房去了。

她到時,蕭元景正在翻看著閑書,聽到動靜後擡眼笑問道:“有沒有好好吃飯?”

“吃過了,”南雲答了句,隨後又抱怨道,“你又不叫醒我。”

蕭元景見她似是要寫字,便自覺讓開了位置,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你睡得那般香甜,我怎麽好打擾?橫豎是在自己家中,不必有什麽顧忌。”

說完,見南雲挑了支大筆,又挑眉問道:“這是要寫什麽?”

“我昨日答應了阿榆,要給她家鋪子寫招牌來著。”南雲鋪開了宣紙,尋了紙鎮來壓好,又擡了擡下巴,支使蕭元景給自己研墨。

早前的南雲斷然是不敢這樣支使蕭元景的,畢竟尊卑地位擺在那裏,縱然蕭元景縱著她,她也不好“蹬鼻子上臉”。可自從先前說開之後,兩人的感情便一日千裏似的,她也漸漸地將那些個顧忌給拋開了。

蕭元景本來就沒什麽正事,將書信手一放,便來給她打下手研墨了。

南雲的字及不上蕭元景,但也盡夠看了,哪怕是放在那些個世家閨秀中,也絕不輸。

蕭元景在一旁看著,等到南雲一氣呵成寫完後,又頗為捧場地誇了兩句,笑問道:“你這手字,應當練了許多年吧。”

“是啊,”南雲放了筆,垂眼看著自己寫完的字,隨口道,“我自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學東西,這字也是仿著他的字跡練的,只不過更綿軟娟秀些,遠及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