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渡玉蟾河

玉蟾河的水不斷侵蝕著祝華清,他的手牢牢握著她,容芳苓腳下的血水蔓延開來,濕透了他的衣襟:“你已經筋疲力盡,這玉蟾河你是渡不過的。”

容芳苓微弱的喘了一口氣,她掙紮著甩開祝華清的手:“你如何知道我渡不過?”

祝華清再次將她攔下:“玉蟾河不比輪迴焰,能不能渡過你心裏很清楚,為什麽要自找苦吃?”

“是我自找苦吃嗎?祝仙君,祝大人!是你封了我的靈脈,讓我以凡人肉體渡這一焰一河。”容芳苓冷冷道,“現在你為什麽還要踏入玉蟾河阻攔我?你不是就希望看著我死在這玉蟾河裏嗎?還是說……你篤定以我現在的力量,根本踏不過去,但我現在走過了輪迴焰,如今又要橫渡玉蟾河,所以你怕了?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我能撐過來!”

容芳苓喊得有些沙啞,她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祝華清看到河水下,她那一雙鮮血淋淋的腳,袖中的手緩緩緊握,不與她爭辯,只開口道:“你傷得太重,再走下去,會斷送了性命。”

“我早就斷送過一次性命了。”容芳苓冷冷低吼道,隨後一把推開了他。

祝華清被推開幾步,衣袂在水中瀲開無數圓暈,圓暈下,他那張清冷的面龐此刻卻蒼白如玉。

八年前,在索寒陵,他親手將劍刺入了魔尊容芳苓的胸口。他還記得那天,索寒陵上空飄落了無數霜雪,容芳苓的實力太強太強,為了防止她沖破陣法,他揚起十二道玄鐵釘,一道一道封入她的體內,將她的五行七脈全部封印。

那個時候容芳苓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聲,聲音響徹整個索寒陵。

他記得她伸出鮮血淋淋的手,抓住他的衣襟,聲音沙啞撕裂:“祝華清!沒想到我在身邊養了那麽多年……卻養了你這樣一個叛徒……你要殺我可以,但是整個魔山,你若敢動分毫,我便是化為厲鬼,也會來向你索命!”

他的衣襟上、脖頸上、手臂上,都是她身上源源不斷淌著的血,血透過嘴角流入唇中,祝華清從不知道她的血是那麽香甜,當口齒間全是她的氣息,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他出現在她的洞府寢殿,她中了情花毒蜷縮在床榻上。

那個時候他為了消除她對自己的戒心,便刻意以奉茶之命出現在原本他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魔尊容芳苓,那個永遠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女人,在那一天仿若變成了世間最美的花,她蜷縮在白色帷幔內,如碧玉般的手臂微微探出,抓著被褥發出隱忍的壓抑聲。

他上前掀開了帷幔,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他,將他推入了床榻上。

他幾乎無法抗拒面對這樣的容芳苓,當她的嘴唇親吻下來,他迎合著張開了口,將她整個人擁入懷中。那一刻,什麽師門任務、什麽門派宗旨,他全部忘在了腦後。

但她永遠都是容芳苓,那個高高在上的魔尊。在她親吻著他逐漸蘇醒的時候,在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從她的眼眸中看到的是如同看低賤蟻蟲般的眼神。她一掌將他推下了床榻,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那個時候容芳苓並未完全清醒,只是她的潛意識抵觸著他,所以強行奪回了神智,並以自身靈力壓下了情花毒,然後用看似歉意,實則是漠然的姿態對他道:“抱歉,我剿滅魘魔時染了情花毒,不過所幸沒有發生什麽。明日我命人送你一件法器,你出去吧。”

輕飄飄一句話,好似在交代一件普普通通的任務。

祝華清徹底清醒,他從寢殿出來後,一身單薄的立在魔山山巔,他看著空中萬丈高雲,忽然意識到人唯有站在更高的地方,站在最高處,站在天下人都觸手不可及的地方,才能讓別人看見,才能讓那些真正想見的人看自己一眼。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雲層之外的圓月,明明站在山峰,明明近在咫尺,明明仿佛那月光就在指尖上,但相隔的距離,卻仍是那麽遠。

他想要靠近,想要觸手可及,想要牢牢握住……

就在此刻,她就近在咫尺,她就站在太初山,站在他的面前!

祝華清忽然跨出一步,不顧腳下被玉蟾侵蝕的疼痛,一把將容芳苓的手腕抓住:“我身為現任太初山一派之主,斷不會看著弟子死在玉蟾河中。”

他長臂一收,將容芳苓整個托了起來。容芳苓大驚,她立刻在他手中掙紮起來:“祝華清!祝華清你松手!”

腳下的玉蟾河被收起,化為一條青龍在空中盤桓了一陣,落回弟子堂內。眾人看到容芳苓雙腳上全是鮮血,她已奄奄一息,如果不是被祝仙君阻止,她再走下去,恐怕整條腿都廢了。

祝華清一把將容芳苓抱了起來,放在了之前他所坐的石椅上,那石椅仿佛有一股魔力,一坐上去,容芳苓就立刻乖順了起來,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