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女神(第3/4頁)

姜穗愣了愣。

這樣說的話,那麽其實都是段玲的自尊心在作祟。

當然,班上流傳著各種版本,還有人討論:“那個跟著段玲來讀書的男生,才是最尷尬的存在吧?”

“我知道他,他叫馳厭,是我們年紀第一名馳一銘的哥哥。”

“不會吧!”

“真的,不騙你們。以前他在二橋下修車,好多人都看……”

同學們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姜穗敲敲他們的桌子,大家都看向她。姜穗認真說:“段玲打人就是因為別人議論他們。”她把版本裏的“她”改成了“他們”,然而這樣的效果也出乎意料好。

“……”同學們尷尬對視一眼,紛紛閉了嘴巴,聽說初三的段玲打人好恐怖哦。

下周一學校升旗儀式,關於打架一事的處理果然出來了。

教導主任念了處分,林雯雯“記小過”,段玲“記大過”處理。這個結果讓許多人驚訝,畢竟段玲來頭那麽大,大家都以為學校會偏袒她。

然而淳樸的校風高高掛在了國旗台上,上書“厚德載物,公正育人”。

姜穗看著這幾個字,明亮的桃花兒眼彎成月牙兒。

有的地方,它雖然不是什麽貴族學校,可是品質的高貴無法比擬。這也是她愛自己過往、愛母校和青春的原因。

除了記過處分,學校還有罰打掃後山的處分。

林雯雯因為是“記小過”,於是打掃兩周,段玲則需要打掃一個月。

處罰開始執行的時候,已經四月初了。

陽光小學後山變得暖洋洋,這裏是以前的學生上自然課的地方。但是學校後來取消了自然課課程,倒慢慢成了一小塊荒林。

學校領導人熱愛環保,舍不得這片綠油油茂盛的山林,於是讓犯錯的學生掃掃落葉,撿撿以前丟棄的塑料袋。

山林設了圍欄,裏面沒有危險的動物,對於學生來說很安全,因此這麽多年受罰制度就流傳了下來。

然而這個懲罰對於段玲有利,她有個會幫她幹活的人。而林雯雯沒有。

等林雯雯懲罰結束,段玲也坐舒舒服服坐上車等待時,只有馳厭還拿著學校的垃圾筐和垃圾鉗夾塑料袋。

四月中旬,放學後,刮起了大風。

空氣還帶著幾分春天的料峭,馳厭也沒想到自己在山上會出事。

大風呼呼開始吹時,他皺了皺眉,立刻從後山下去。

他以為自己刻滿傷痕的身體已經無畏風雨的侵蝕,然而他胃中突然絞痛。

縱然骨骼已成鋼鐵,可是曾經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讓他的胃不堪重負。他有很嚴重的胃病。

在文雷手下還好,可是段玲因為受罰,遷怒在了他身上,她給的東西,是每天兩碟芥末,看人看著他吃完。

風吹倒枝丫時,馳厭眼前發黑,從小路上滾了下去。

垃圾筐和鐵鉗也掉了。

他忍著痛,下意識護住了頭。

橫生的枝幹撞擊上他的胃部,他幾乎痛到昏死過去。

風刮得更厲害了。

樹葉撲簌簌落下,如果這不是萬物復蘇的春天,他會以為這是淒冷的秋。他從不畏冷,可是此刻冷得發抖。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不能自己想辦法回去,那麽沒人會來找他。

段玲不會,她翻看穿搭雜志,甚至不會多問一句。在她眼中,他確實就只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弟弟馳一銘也不會,他知道馳厭如今在“工作”,也習慣了馳厭的強大。

馳厭靠在樹幹,喘息著閉上眼睛。

人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來時生不由己,偏偏離開也悄無聲息。他沒爸爸,沒媽媽,繈褓裏只有一張“厭”字。

他沒力氣了,他掙紮不過這個世界突然的殘忍。

2000年春天,他什麽也沒想,腦海中一片空白,因為他知道,沒人會來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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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穗做完值日,關上門鎖好窗戶。

她踱步走到校門口,有些憂心狂風大作的天氣,走到校門口時,她恰好看見了段玲那輛小轎車。

黑色小轎車半開著窗透氣,姜穗遠遠看了眼,車上坐了一個中年司機,後座坐著戴口罩的段玲。

段玲惱怒地說:“老張,開車!”

老張猶豫地說:“可是馳厭還沒回來。”

段玲聲音尖銳:“難不成我該等他嗎?他算什麽東西!他長了腿就可以自己走回來。”

老張嘆了口氣,馳厭平時幫他做了不少事,他還是決定幫他說話:“家裏離這裏很遠,如果下雨,他不好打車回來的。”

段玲說:“現在這種情況都是他害的,立刻開車,不然我告訴我爸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老張朝學校看了一眼,無奈地發動了車子。

姜穗走了幾步,反應過來後皺緊了眉頭。他們竟然不管馳厭回家了。

風刮得這樣大,從後山下來雖然有一點距離,可是早該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