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釜沉舟(第2/3頁)

為了幫助新同學更好地融入集體,老師問有沒有同學主動和新同學做同桌的?

班上熱情地舉起了一堆小手,往往小學時代,孩子們的表現力才是最強最積極的。

姜穗木著臉,這次再也不做開開心心樂於助人舉手的小傻瓜了。

她這次可不是九歲,鐵石心腸得很!

老師目光欣慰,看了眼陳淑珺:“那馳一銘同學坐在陳淑珺旁邊吧,劉星越同學委屈一下,坐到前面來可以嗎?”

劉星越也沒有意見,搬到前面去了。

姜穗小臉木著,心裏復雜。她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終於不用和小變態同桌了。悲的是他和陳淑珺坐在一起,就在前桌!

好在她是個樂觀的小姑娘,很快就安慰自己,這次馳一銘是九歲的單純期,不是十九歲的發情期。

讓一個人喜歡自己很難,可是讓人一個人討厭自己,不是很簡單麽?

這件事還能從小做起,一想姜穗就更有信心了。

上學第一天並不講課,而是發課本。

姜穗拿到新書,興味盎然翻了翻。

人教版教材上,陌生又熟悉一篇篇課文躍然紙上。

《泊船瓜洲》、《珍珠鳥》、《地震中的父與子》……

陽光照進1997年的教室,明媚到似乎還能看見漂浮在空中的灰塵,孩子們青澀、稚嫩又充滿朝氣的聲音,讓姜穗的心變得喜悅柔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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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初二(5)班,此時少年少女們都抻長脖子往外看。

少年站在門外,初二(5)班的班主任嘆了口氣:“同學,老師點名冊上確實沒有你的名字。”

馳厭握緊了書包帶子。

他聲音幹澀,像是老舊風箱,低低沉沉,又略帶沙啞:“老師,我叫馳厭,是從別的學校轉過來的。我舅舅說就是在5班。”

譚老師為難地看了他一眼:“老師沒有騙你,不信你看,沒有你的繳費記錄。”

他把點名冊遞給馳厭。

少年伸手接住,潔白紙張上,寫滿了老師端正的筆跡,還透著清淺墨水香。

譚老師皺眉看了眼馳厭的手。

那是一雙經常做重活的手。

骨節寬大,指節凸起,手指修長卻布滿傷痕和繭子。

馳厭仔細看了一輪,他的目光越來越慢。

教室裏面,陌生的少年少女們竊竊私語。

“他是誰啊?剛剛走進來我們教室?”

“我還以為他是這個學期新同學呢,好像不是啊,老師說他沒交錢。”

“你們看他褲子。”

少年腿很長,然而拔高的個子使他褲子明顯短了許多,露出來腳踝。

意味不明的目光,從他整潔的黑發逡巡而下,落到他單薄不合身的衣服上。

馳厭沒有去聽他們談論得興致勃勃的聲音,他指節泛白,冷靜地問:“如果我交夠了學費,能來上學嗎?”

譚老師回答他:“這有些麻煩,同學,你原本不是我們學校的,轉學生還得辦理轉學手續,交成績證明。如果你想來學校讀書,家長怎麽不提前辦理手續啊?唉,你回去和爸爸媽媽商量一下吧,工作時間教務處都開著門的,你們得先把手續辦齊。”

馳厭狹長的眼垂下,他從書包裏拿出自己的成績單,遞給譚老師。

“如果我交夠了費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上課鈴聲響起,馳厭沒等譚老師回答,他在一眾看熱鬧的目光中走下教學樓的樓梯。

每年開學都會下一場雨,而現在雨停了。

馳厭看著校園的楊柳,咬肌鼓了鼓,又漸漸安靜下去。他背著那個撿來的、仔仔細細洗過很多遍的書包,走出了校門。

初二(5)班門口,譚老師低頭看著手中的成績單,許久沉沉嘆了口氣。

全科滿分啊。

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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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厭坐在院子門口的石頭上。

他書包就放在腳邊,眸中落了秋色,泛出幾分清冷。

趙松石比鄭玉蓮先到家,他看見坐在門口的馳厭,身體僵了僵。

馳厭已經叫住了他,少年聲線低啞:“舅舅。”他說,“我的學費、生活費,都已經給你們了,我的轉學證明也拿給了你,為什麽學校沒有繳費記錄?”

趙松石不敢看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外甥”的眼睛。

他懦弱地開口:“阿厭啊,那筆錢你舅媽拿著呢……你舅媽說,她說……”他到底說不出口,臉上臊得慌,在馳厭冰冷的目光下,趙松石想直接進屋逃避。

馳厭平靜地道:“你們說我去鄭老板那裏打工,掙夠了學費和生活費就讓我念初二。我做了兩個月,我了解過,國家減免學雜費,生活費省著吃也夠了,還多出五十塊錢。我的轉學證明……”

“你的轉學證明!”鄧玉蓮不耐煩地走進來說,“早當柴火燒了!”

馳厭擡頭看她。

“這麽看我做什麽?你以為只有讀書要錢啊!這個房子好幾萬,搬過來家裏什麽錢都沒了。你和馳一銘吃我的住我的,難不成還要我們供你們兩個讀書?你前幾天就十三歲了,像你這麽大的年紀去打工的難不成少了嗎?以前那個張強,十二歲就去打工了,為家裏減輕負擔。我給你吃給你住,你那是什麽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