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禦前小風波(第2/3頁)

郭永崎見她如此說,心中又軟了三分。此女武藝出眾、目光清朗,有男兒豪氣,自然與尋常閨閣女子不同,本朝除了清貴大儒家的閨秀,也不是沒有將門虎女。

皇帝此人,只要晚輩對他恭敬也沒有禍及他的利益,他是不會看一個晚輩女子不順眼的。

婆媳才是天敵,寡婦婆婆更難侍候,只因為婆婆眼裏兒子和後院就是她的天,她的領地裏闖進了另一個競爭者。但是男人的天——特別是皇帝的天,就大不一樣了。

郭永崎見這個規矩散漫的女子,能本能出言護夫,這是於夫有情有義,此時能巧思給大家台階下,化解家裏的矛盾,也是識大體的。

不過,有些話他都忍不了了,幾個成年皇子是欠敲打了。

郭永崎道:“不用你來參和。你當朕的恩典是什麽?”

趙清漪這才閉嘴,反正態度是擺出來了,之後應當沒事。

郭永崎又和信王道:“你們是個什麽心思,朕還不明白?都成家立業的人了,連個基本的孝悌都沒有。延鈞,朕沒有計較你和劉家的那些烏糟事,也沒有管你平日奢靡鋪張,院子裏亂成一團。只是你借著一點小事當著朕的面對著太子兄長放肆,是為什麽?你錯了,非但不改過,還要睚眥必報嗎?”

郭永崎一開始還抱有看戲的態度,從小事上看皇子們和太子的不對盤,這是野心,他比誰都明白。從前也助長了他們的野心,但是此時他又覺太子不是那種沒有君臣父子人倫的人、又甚是可憐。

郭延鈞本是驕橫的性子,但覺一切是父皇偏心,而劉家那些事無論他陷得深不深,父皇都給兜下來了,認可了他推給側妃劉氏與娘家往來這樣的借口。

到了此時已然無法追究,他要是當眾認錯,那他的政治生涯就真的越來越走向低谷,唯今自己只有硬扛不認。

郭延鈞道:“兒臣冤枉!兒臣常年身在京裏,哪裏知道河東如何?兒臣納的側妃與娘家往來,兒臣還要攔著不許嗎?兒臣身為皇子,吃穿用度確實比旁人強些,這還是什麽大罪。士宦之家裏哪家不是鐘鳴鼎食?兒臣是不太管理內院,若說有什麽烏糟事,兒臣不能盡知,便是太子,這麽些年,不也在內闈之事上栽了跟頭嗎?兒子更為關心的是大周江山的基業。太子苛待士大夫,在河東對士人敲骨吸髓豈是仁者所為?本朝素來養士,太子此為是想違背祖訓嗎?父皇就算要罰兒臣,兒臣也要冒死進諫,絕不能對士人手段如此殘暴,趕盡殺絕,動搖大周根基!”

郭永崎不禁冷笑,老六這是要把自己按在士大夫的整體利益上了嗎?他到底是高看了還是小看了這個兒子?

郭永崎看向郭延鐘,說:“延鐘,你怎麽說?”

郭延鐘說:“兒臣並沒有參與河東之事,更不識得六弟的側妃及其娘家,若是妄斷,倒有失公允。但是六弟所言也不是一點都沒有道理,本朝養士,對士大夫不可過於苛責。”

郭永崎又看向郭延錦,說:“太子,他們都說你處事不對,你覺得呢?”

郭延錦知道:自己身為儲君,可以對著父皇親近、求疼愛,對父皇表現得不設防,這種不設防之下吃一點父皇給的虧沒有關系。只要父皇的心沒有改變,他的地位就穩若泰山,父皇擡舉別的兄弟不是為了當他的磨刀石就是一個帝王平衡朝堂的本能。

但是作為太子一定要有自己的政治信仰和卓見,這是根本條件。

郭延錦跪奏道:“父皇,大哥和六弟的政見,恕兒臣不能認同。

天下之根基在於民,正所謂‘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士不是國之基,而是國之棟梁,國之棟梁必得重之又重、珍之又珍。是以,本朝自然要善待士大夫,也就是士大夫擁有比平民百姓更多的權利。

但是士大夫中也難免混入了一些已經滅絕人性、禍亂百姓之輩。這類濫竽充數的人還是國之棟梁嗎,還有士大夫的風骨嗎?人固然無完人,是以要待人寬仁,但是爛到家的人還能稱為士大夫嗎?這汙辱了士大夫的這個群體!

江山社稷就如蓋房子,一根內裏早就腐爛的棟梁,就算刷著一層與旁的好棟梁一樣光鮮的好漆,它能撐起屋子嗎?

再談談百姓是天下之根基,大周百姓要是流離失所、易子而食,大周這棟房子以什麽為基?是以民心乃是根本,而民心之根本在於民生。

兒臣在河東所為,兒臣始終認為大方向是不會錯的,只不過兒臣資質平庸,尚未學到父皇之一二,具體的政務辦得錯漏不少,只得巴巴趕回京來請父皇把控……幫兒臣收拾攤子。

諸位兄弟只怕是不知道,劉、王之輩倒下,百姓終於安定下來,河東民間才有傳唱兒歌‘永盛帝,憂百姓,河東災,免錢糧’、‘民歡樂,君開顏,君聖明,萬萬歲’。民間兒歌雖然粗鄙,但也可見百姓心中明白,皆感沐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