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魑魅魍魎(第2/3頁)

趙清漪在現代看電視劇時,看到什麽人證或汙點證人被殺人滅口,然後再拖上十幾集,有些是敵方太強,有些是腦殘。人只要不要貪圖一時安逸享受,把這當作打仗一樣,敵人只要不是強於己幾倍,汙點證人哪有那麽戲劇化被滅口?

比如,她就寸步不離盯著高元海,讓他有幸和太子同居一室。

趙清漪看看他們父子,問道:“劉濟棠是你的上官?除了你清徐縣,還有哪些縣也違旨征了皇糧?”

高元海一時未說話,趙清漪說:“你說了,你兒子能活,你估計也能多活些時候,你不說,他們就不會放棄殺人滅口。”

高元海嘆道:“何止我一人,河東一帶是劉家和王家的天下,另外還有幾十家的煤老板、士紳。一入河東,我也曾想當個好官,但是寸步難行呀。”

說著,高元海已經是泣不成聲。

趙清漪說:“你們這麽大的利益網,各級官員賬目都是空的,一共有多少錢?”

高元海說:“每年的皇糧稅收銀子、煤礦產出的銀子,你說有多少?只我清徐一縣有八萬多人,一個縣的丁賦一年也有二三十萬貫……”

古代稅賦分為丁賦和田賦,但是本朝的十六到六十歲為成丁,十三到十五或六十歲以上者為次丁,成丁和次丁的丁賦是不一樣的。而成為了官宦人家的奴才,這丁賦就沒有了,由於丁賦太重,所以很多人不得不選擇賣身為奴。

清徐縣有十幾萬公頃的地,但是其中一大半是士紳官宦之家的地,這是收不到田賦的,剩下的田賦攤派加在一起總也有幾萬貫錢。加上礦山的收入,總數不會少。

劉濟棠再報黃河重災,也是想再從朝廷口中奪好處,至於百姓死活,他們這幫人並不太關心。

郭延錦聽到一個縣就有這麽多的錢,都被這些貪官和士紳拿了,而朝廷國庫只有幾百萬兩銀子,還得養著禁軍,心頭一陣氣悶。

趙清漪問道:“這些錢全被分了嗎?怎麽分的?”

高元海道:“若是要上繳戶部,大家都沒有這麽多,如這樣免稅之年,各縣留下四成,六成上交州府,上頭怎麽分,我就不清楚了。”

所以太原知府也是一般黑,再到一道的布政使、節度使、按察使,沒有一個能說自己幹凈。

“煤礦是給哪些人開發的?其中有什麽關系?”

“這個就復雜了,無論是當地的士紳,還是哪位大人家的子弟,總之是不好惹的,你得罪了他們,丁賦、田賦都收不上來,考績自然成了劣等了,升官無望不說,只怕自己怎麽死都不知道。”

事情總得人去辦,辦事人沒有喂飽,誰會幹活?

下頭一鬧事,你一個外來的縣官就焦頭爛額了。這縣令要是上面有人還好一些,要是沒有人,出個什麽意外,更是冤死沒解釋了。

郭延錦聽到這些地方事務,心情十分沉重,他一直自認是知實務的人,可是現實是讓人觸目驚心。

這個君臨天下,未必是有想象中的美好。

……

翌日一早,剛吃完早膳,就有劉濟棠來報說北城外難民暴動,節度使王大人拔營來鎮壓,問郭延錦如何處置。

郭延錦氣到不行,面上讓劉濟棠先去,他隨後就到,但是劉濟棠一離開,他忍不住罵道:“魑魅魍魎,鬼蜮計謀!”

趙清漪說:“我們原想在公堂上以正道坐實他們的罪名,拿下他們,此時卻容不得我們了。”

他們這樣做就是不殺了高元海滅口,或者郭延錦顧全大局表態,只怕是要玉石俱焚,他是自身難保了。

什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一套在利益和身家性命之前,脆弱到不堪一擊。

一直有幸被皇太子“貼身保護”的高元海也認識到這一點,現在河東的利益集團視他為棄子,將要置他於死地。他死,就是太子殿下的表態方式,就此結案,不追究,那麽暫時皆大歡喜。

高元海跪倒,說:“殿下,微臣可以赴死,求您饒了小兒一命。”

趙清漪說:“要死也不是現在死,你真想你兒子將來有個前程,此時更要保住性命。”

趙清漪看多了人心的肮臟,但是因為原主記憶中太子來河東賑災還是比較順利的,她也就有所誤判,沒有想到對方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她卻不知郭延錦原來是從賑災銀的賬目入手的,查出了一些貪官罷免掉了,也要不了士大夫的人命。這次是以欺君之罪入手,違旨私納皇糧說他們謀反都可以了,他們抓著高元海不放,一咬出來,全是抄家大罪,動搖利益集團的根本了。

郭延錦此時也不想被趙清漪小瞧了去,言道:“王繼仁拔營來了城外,孤豈能不見見?”

趙清漪道:“殿下,你不可去。”

郭延錦說:“孤倒想看看,他們還想怎麽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