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到宗像禮司提起那個有些中二的稱呼,櫻庭千歲的眼神恍惚了幾秒。

她想起那個曾經交往過幾個月、後來和平分手的德國男人,對方溫柔體貼,聰明多智,偶爾還有些孩子氣,外表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看,各方面都非常符合千歲對另一半的標準。

然而——

那個人是日本的白銀之王,是與黃金之王一樣共同守護這座島國的存在。

他始終有自己無法割舍的責任。

“對不起……”

分別的時候,銀發青年望向她的眼神愧疚而舍不得,盈盈欲滴仿佛要落下淚來。明明提出分手的人是他,他表現得卻像個被甩的人。

千歲閉了閉眼。

“所以呢?你一直針對我櫻庭家,就是因為我曾經想要拐走你們的白銀之王?”

她直截了當地問。

櫻庭家主對自己另一半的要求並不高,他不需要很有錢,也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滿世界跑,因為她也是整年滿世界跑的人。只要一年中有一半時間能夠陪伴在她身邊,她覺得就足夠了。可阿道夫·威茲曼連那點時間都無法做到,他被王的責任束縛,無法離開日本。連千歲和他在新澤西州的初次相遇,也是黃金之王特地為他開的綠色通道,讓這個七十多年宅在飛行船上的老宅男下地親自去看了一眼新大陸的風景。

千歲問過他,只要他願意,櫻庭家花多少錢都能幫他斬斷過去的羈絆,抹掉他頭頂上“白銀之王”的沉重冠冕。

白銀之王心動了,但是他拒絕了。

大概……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宗像禮司才會對她虎視眈眈的吧。

“我說啊,你幼不幼稚?”

櫻庭千歲挑起眉毛,冷冷地看著面前青色頭發的男人,他的發型有些殺馬特,可是在他身上卻意外地契合他的氣質,讓他看上去文雅儒風。

“確實我想把威茲曼拐回倫敦,但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和他和平分手一年多年了,他早就回到這裏做他的王者,缺失的齒輪補上了,機器(日本)仍在運作,你還有什麽不滿意?那些被你一己私願推出去的項目,那些損失的金錢,你現在回想起來,良心就不會痛嗎?!”

而面對櫻庭家主的指控,宗像禮司只是冷靜地推了推鼻梁上精巧的眼鏡,神情嚴肅地說:“當然不會。”

不僅不會,看到你賺不到錢難受的樣子,它還美滋滋的。

千歲:“……”

如果不是老師的教導深入人心,櫻庭家主差點要對宗像禮司翻一個不禮貌的白眼,以示自己的憤怒。

當然,雖然千歲口頭上這麽說,她心裏其實很清楚,宗像禮司對她的敵意並不只是來源於她和威茲曼的交往。

櫻庭家族是個龐然巨物,不僅發展了數百年而沒有衰敗,還愈發有擴大的跡象。

對日本本土產業來說,不管往哪裏看,都有一個龐然巨物擋在他們面前,這種滋味絕對不好受。

正是如此,為了保護本國尚不成熟的產業,有許多國家會在自己發展初期建立高關稅來抵禦外來產品的瘋狂入侵,但櫻庭家與他們又有些不同。早在千歲的祖父時代,就已經把勢力打入那時還處於明治維新時代的日本了,櫻庭家,也算得上小半個本土產業了。

到櫻庭千歲這裏,她甚至掌控了能夠把握日本重要命運的時之政府(雖然只有一半)。

她就像一個獨立於王權者之外的另一個王,只要她有心,能夠影響這個國家的運轉。

不同於鈴木和跡部,他們的家族縱然龐大,卻不像櫻庭千歲那樣,已經觸碰到了時政這種級別的深度。在遵從“秩序”與“制禦”的青之王眼中,如此危險的存在,不得不采取手段遏制。

宗像禮司不知道黃金之王曾經也想把時之政府分攤給鈴木、跡部和道明寺等家族共同掌權,只不過中途被櫻庭家全部劫走了。

淡島世理倒是對櫻庭千歲印象很好,有一次她拿著青組打回去的企劃案,對宗像禮司建議說:“室長,我覺得櫻庭家的那個人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危險,她只是個做生意的。”

宗像禮司沒說話。

沒錯,他心裏如一面明鏡似的,很清楚地了解這個女人的脾氣。

她只愛錢,只愛她的家族——或許在未來還有她的對象——但至少現階段,只要不影響到她的家族,踩到她的底線,櫻庭千歲不會輕易和任何人急眼。

她也沒什麽從政的野心。

但青王向來喜歡一句話。

防患於未然。

就算櫻庭千歲沒有從政的想法,不代表櫻庭家裏的其他人沒有。櫻庭千歲是櫻庭家唯一繼承人不假,可她們家還有許多分支,甚至曾經經歷了兩次分家,分了兩個家族獨立出去。

宗像禮司向來沒什麽怕的事情。

他的頭頂懸著達摩克裏斯之劍,那柄劍是他的力量象征,在殺死赤王之後已經出現了裂痕,他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