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第3/4頁)

顧景鴻分開人群,示意眾人肅靜,自己隨後來到方大春的面前,神色沉痛地道:“你們幾個是我的屬下,我也曾為你們數次去向將軍求情,奈何軍法如山,無法撼動,我也是無能為力,十分痛惜。但請你們放心,往後你們家中父母子女,我顧景鴻必會加以照看……”

“來了!來了!”

就在這時,法場外傳來一道響亮的充滿了興奮的吼叫之聲,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紛紛扭頭,看見一標下面的幾個士兵飛一般地狂奔而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消息來了!消息來了!將軍大人有令!饒了方大春他們!不槍斃了,不槍斃了——”

法場周圍起先一片寂靜,突然,官兵們齊齊高聲歡呼。有人迅速沖上刑台,拔刀替還沒回過神的方大春幾人割斷了綁索。

陳立爬上高台,高聲吼道:“都是我們聶大人的功!是聶大人到將軍面前斷發,救了方大春他們的!聶大人也變平頭了!弟兄們,現在還不剪,要等到什麽時候!老子就當你們當中的第一個了!”

他哈哈大笑,從綁腿裏拔出匕首,揪住自己的長辮,“哢嚓”一下,把腦後的辮子齊根割斷,一聲暴喝,遠遠地丟了出去。

這下可熱鬧了,法場立刻變成了剪頭所。除了旗人官兵和那些膽小謹慎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動又不敢動,其余人無不爭著割發。

當高春發帶著將軍手令氣喘籲籲地趕到,已是晚了,地上到處都是一根根的辮子,士兵們有揮刀自割的,有你替我割我替你割的,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高春發拔出一把□□,對天砰砰砰砰地放空了一盒子彈,這才終於止住了官兵割發的動作。

眾人紛紛看了過來。

高春發的臉色有點難看,迅速地登上高台,喝道:“將軍有令,方大春等四名罪犯,死罪可免,活罪難赦,每人鞭笞二十,扣軍餉半年!”

他頓了一下,視線掠過面前那許多動作麻利已經搶在自己到來之前割了頭發的士兵,再次喝道:“從我發話的一刻起,哪個再敢斷發,罪加一等,鞭笞四十!扣餉一年!”

新軍的軍餉高,除開吃穿,普通士兵每月也可得四兩二錢銀子的兵餉。這些錢在當下,足以養活一個五六口的家庭。現在再割,一刀下去,就是四五十兩銀子,一家人一年的嚼用。

高春發這道命令一下,剛才那些動作快的無不喜笑顏開,慶幸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沒敢動或是猶豫的,甚至包括一些旗人兵,這會兒無不懊悔,紛紛跳腳。

“快看!聶大人!聶大人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眾人循聲望去,果然,聶載沉正大步走來,戴著軍帽,一身利落。

士兵們對他是又敬又服,還有幾分感激。幾人沖上去,不由分說就將他擡了起來,高高拋起,再落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歡呼之聲,不絕於耳。方大春更是感激涕零,一口氣扒拉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人,闖入人堆之中,緊緊地握住了聶載沉的手,哈哈大笑:“我就說嘛,聶老弟你還欠我一頓酒,我怎麽能這麽容易就死掉呢。走,走,這就喝酒去!”

法場充滿歡慶的氣氛,場面近乎失控。

高春發眺望了眼遠處正被士兵團團圍住的聶載沉,踩著士兵們丟了一地的狼藉辮發,掉頭離去,將這裏發生的情況匯報給了康成。

“將軍,是卑職失職,去晚了,許多官兵已經去發,阻止不及。請將軍恕罪。”他恭敬地道,心裏卻十分明白,這種事情,一旦開了個頭,很快,那些剛才動手晚了的士兵必定會效仿。畢竟法不責眾。北邊的風氣,不就是這麽開了頭的嗎?

康成神色黯然,擺了擺手:“罷了。好在先前北邊也有先例,說起來,也不是我一家的罪過。”他看向高春發。

“你要是想去掉,你也去了吧,方便做事。”

高春發慌忙下跪磕頭:“卑職絕無此念,卑職萬萬不敢!”

康成微微頷首,叫他起來。

高春發想起聶載沉從前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於是爬了起來,試探道:“將軍,那原先定好的升聶載沉為二標火字營管帶一事……”

他話說一半,就停了下來,心知應當是無望了。畢竟今天這事的起頭,全是他一個人帶出來,說不得罪康成,那是不可能的。

康成出神了片刻,開口道:“混成協下不是還有個標統的空缺嗎?升他吧。雖然年紀是輕了點,但我看他應當是能服眾的。”

高春發驚住了。

出了這事,原本以為升他做管帶也難,萬萬沒有想到,康成竟然提拔他越了數級,直接做了標統!

要知道,標統是正四品的官職,和總督府公子顧景鴻的參謀相比,雖然品級相同,但標統卻是一把手,地位自然不同。顧景鴻好歹也二十六七了,而聶載沉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