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相框(第2/3頁)

相對於她而言,顏以冬缺少的正是這種麻醉劑,她活得清醒又真實,所以才會感到孤獨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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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停,佟星河不無震驚地感嘆道:

“小冬,她還沒忘呢?”

江昭陽的側臉掩在青色的煙氣裏,表情極不清晰:

“她不光沒忘,還記得那時候李行墨臉上沒有刀疤。她說刀疤能破壞人的氣質,所以當時聽人說照片裏的少年已經跳崖死了,才沒往那方面想。”

外面的寒風順著拐角的墻壁吹進來,佟星河裹緊風衣,肩膀卻忍不住輕輕一顫:

“所以……你讓人去佛手坪掘他的墳,看看他是真死,還是假死?”

停了停,又說:

“他到底是頭什麽畜生,連自己的親媽都不放過!”

“樊秀芝可不是他殺的……”江昭陽忍不住提醒道。

“那還不一樣!反正都跟他脫不了關系。”

江昭陽掐了煙,沒再說話,他根本無意於跟她爭辯,擡頭看了看外面的人群已經慢慢消散,也準備返回洪川市局。

這時,身後的佟星河又問:

“昭陽,現在沒有證據都沒有,你的審訊策略是什麽?”

江昭陽輕輕一笑,用手掏了掏耳朵:

“以攻為守,正面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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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建國的指示下,一組人火速從醫院開車出來,剛出醫院門口就掛上了警燈,抄著小路直奔佛手坪。

到達佛手坪後,這夥人在封鎖圈外遇見了幾個不滿政府賠償協議,掛著條幅鬧事的群眾。

在經過一番“鬥智鬥勇”的磋商之後,他們終於說服了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老漢用含冤帶恨,又頗為無奈的眼神看了他們幾眼,最終還是乖乖地帶著這群“政府”,去了李行墨的墓地。

根據老人的回憶,李行墨原名陳蘇,村裏人都叫他小蘇。

他跳崖的時候,並沒有找到屍體,只是在崖頂上找到了一只帶血的鞋,在崖底,發現了一件帶血的衣服。

因為村裏經常有人突然自殺,所以這事當時並沒有引起什麽關注。大家都以為這孩子是突然瘋了,跟那些跳河的一樣,一時想不開才去跳崖。

另外,山裏野獸也多,屍體被野獸拖走也很正常。

他爸媽最後沒辦法,只能把那只鞋和衣服放到棺材裏,草草埋了。

幾個刑警問李行墨是在哪年死的,老漢說自己記不清了。

到了李行墨的墓地之後,這夥刑警做事非常利落,二話沒說,拿起鐵鍬就開刨。

畢竟李行墨的家屬都死了,掘墓這事連找人簽字走程序的時間都省了。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開棺一看,跟老人說的一樣,棺材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只鞋和一件腐爛的衣服。

出了佛手坪,他們又去當地鎮政府調閱了李行墨(陳蘇)的死亡記錄。

根據文件的時間顯示,他的死亡時間是在14年。

在鎮政府調閱完档案之後,他們馬上給沈建國打電話匯報了情況。

在接到這通電話之後,一些縈繞在沈建國心頭的疑問在忽然間煙消雲散——他終於明白了李行墨作案的心理動機。

母親出軌,父親酗酒,在家裏,他就是一個野種,一個出氣筒,一個不潔的證據,一個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就像一粒在毒藥中被浸泡了很久的種子,就算最後發了芽,開了花,也始終散發著毒藥的味道。

看著正坐在審訊椅上,低頭沉思的李行墨,沈建國忍不住隔著單向玻璃狠狠地罵道:

“真是頭畜生……!”

罵完,他扭過頭,發現江昭陽和佟星河正抱臂站在單向玻璃前,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李行墨出神。

沈建國馬上又發現,其實他們不光抱臂的動作一致,竟然連眼神都格外的相似——沉冷,審慎,卻又暗藏鋒芒。

“江隊,怎麽著,你來,還是我來?”他問。

江昭陽轉頭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要不……咱們先把空調給這牲口打開?”沈建國提議道。

江昭陽的唇角突然翹·起,從上面劃過一抹冷笑,因為他知道這天氣沈建國肯定不會好心給他放暖風。

“沈隊難道又忘了陳部的教誨了?”他出聲提醒道。

沈建國面色一紅,尬笑了一聲,“我是覺得這家夥太畜生了,咱們不必對他那麽客氣。”

江昭陽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目光比剛才更加沉冷了幾分,脫口而出的話也像堅冰一樣,鋒利地劃開了自己同沈建國之間的客氣。

“我想再提醒一下沈隊,不是每個人都出生在蜜罐裏,不是每家的孩子都會得到善待,沈隊做了那麽多年警察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吧?”

沈建國一愣,還沒想好怎麽回答,江昭陽又說:

“我想送給沈隊一句話——一個從未被這世界愛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