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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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徐明初所作所為,只為護住雙親,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她確信丈夫和女兒的能力,必定可逃過雁族人追截,並想方設法回大宣京城或赤月王都尋求援助。

鬼話連篇,裝作柔弱,適當合作,會讓她少受些苦楚。

此刻,她在扈雲樨注視下,嘗遍了十幾道葷素搭配適宜的菜式,吃飽喝足,順從由著醫官割開她的右腕。

疼痛與畏懼,真真切切。

眼看鮮血從皓腕流出,盛了將近半碗,她身子略微晃了晃,轉而向扈雲樨投以哀求眼光。

扈雲樨對於她近乎於撒嬌式的懇求頗為受落,卻又借故裝作不明:“疼?”

“我若就這麽死了,陛下能喝的血便又少了……”

“你說話就是好聽。”扈雲樨淡然一笑,對醫官頷首,說了句雁族語。

醫官立馬松手,迅速為徐明初包紮傷口,又細細為她診脈,斷定她不會因這一碗鮮血而送命,才對扈雲樨復命。

扈雲樨凝視徐明初,由衷贊嘆:“像你這般容貌,若再年輕個幾歲,必定傾國傾城……我當年又何嘗不是如此?”

徐明初展現出搖搖欲墜狀,仍堅持安慰她:“我誤打誤撞承了此珍物,並非心安理得……您且耐心等待些時日,想必上蒼會還您一個公道。”

她一臉真誠,澄明的水眸尋不出半分煩膩與憎惡。

縱然身處陰暗潮濕的地下牢房,人亦如沐浴晴光的高山冰雪般潔凈。

扈雲樨臉色微變。

她未曾忘記,背棄她的阿庭立心求死前,曾說過一句話——您心腸歹毒,下手也狠毒,難怪沒法再服冰蓮!上蒼有眼,讓善良之輩得此珍物……

此番見“賀夫人”為人隨和,確是一副溫雅端麗之相,不由得心懷憤恨。

醫官驗過血中無毒,便從隨身攜帶的藥匣內取出鹹酸果子等物,請扈雲樨趁新鮮服下,以免沒了效力。

扈雲樨眼神稍稍緩和,按著吩咐,大口大口將溫熱鮮血喝入腹中。

腥氣溢滿唇齒間,叫人幾欲嘔吐。

她本著“定能維持韶華、說不定還能更年輕”的願望,虔誠喝完那半碗鮮血,就連碗中殘留的也絲毫不肯放過。

徐明初內心竊笑,眸子亮晶晶全是期待。

沒吃過任何冰蓮相關之物,她的血必然不含所謂的“功效”。

她甚至懷疑,真抽取了父母的血,不見得有什麽效力。

但既然這位雁族女王瘋魔狂熱至斯,她逢場作戲,陪對方耍上幾日,又何妨?

她自幼刁鉆,在外搗蛋,回家為避母親責罰,偶爾會裝乖巧,長年累月,鍛煉一身騙人的伎倆,還騙來一位體貼的丈夫、一個尊貴的後位。

為後多年,大風大浪下,尚且練就寵辱不驚的淡定。

此際落於敵手,偽裝單純心善,於她而言,如雕蟲小技。

身為一族女王的扈雲樨假惺惺對她關懷備至,作為一國之後的她也反過來假惺惺期盼對方“早日返老還嫩”。

表面一人淩駕於上,實則棋逢對手,勢均力敵,且看誰能耗得過誰。

正當扈雲樨吩咐她多加歇息,門外過道回響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一人匆匆而來,嘰嘰咕咕說了兩句。

扈雲樨柳眉一挑,立即帶上醫官、仆從、侍衛等人,倉促離開。

徐明初本想問發生了何事,但見其臉上不露喜怒,眉梢嘴角則輕微上揚,顯然暗藏喜悅。

她心下微涼,唯求丈夫和女兒千萬別陷於他們手中。

人去室靜,石壁冷冷清清。

她閉目躺臥在鋪有軟絨墊子的老木榻上,側耳傾聽隔壁動靜。

隔著磚石墻,人聲繁雜。

有人語氣激動交談,有人大聲質問,又似夾雜挑水沖刷之音。

喧鬧聲退卻,再三確認扈雲樨已率部下離去,她悄然爬起,旋下墻上的一盞銅壁燈,並用藏匿於枕頭內的竹筷子一點點將壁孔擴大、加深。

摳挖了將近半柱香,當她臂膀酸麻,幾乎想放棄時,乍然見洞內透出微弱光線。

她眯起眼睛湊過去,左右上下偷瞄,心裏瞬即涼了半截。

那名仰臥在地板上、雙手雙足被捆綁、沉睡不醒的淡青袍青年,眉山眼水,俊美異常……

不是她那“雄風未滅”的不老親爹,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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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混溶夜色,濃如潑墨。

涼風過處,蒼穹滿天星辰如夏末初秋的葉片般瑟瑟發抖。

徐晟和藍豫立護送阮時意乘坐馬車撤離山間宅院,行至杳無人跡處,仍未敢停馬而歇。

阮時意極力平撫逃離險境的劇烈心跳,壓低嗓音道:“光憑咱們三人一犬,救不了人。晟兒,你得立即想法子通知你父親。”

“是,”徐晟瞄了藍豫立一眼,見他欲言又止,遂替他發問,“依您適才所言,姑姑一家有沒有可能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