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3/4頁)

她立足不穩,險些一頭磕向馬車門板,心中暗呼糟糕。

未料,阮思彥勃然大怒,以少有的疾言厲色吼道:“誰發的暗器!”

阮時意一怔,借著院門燈籠光,清晰看到阮思彥以手捂肩,白皙長指滲透出鮮血。

“大人!”門口一壯年男子撲通跪地,面露惶恐,“屬下不想傷您,是、是……”

阮思彥昂然而立,淡淡發聲:“我說過——她,是我的家人。”

“屬下知罪!”

那人朝他連連磕頭,隨後悲愴拔劍,以迅雷烈風之速割向咽喉,瞬即血濺當場,倒地而亡。

阮思彥擡袖擋住阮時意的視線:“別看,省得汙了眼。你沒傷著吧?”

阮時意被這突變驚呆,勉為其難抓住鋼刺,竟忘了繼續挾持他。

愣了片晌,她才重新抓起發簪對準他,又訥訥提醒:“你、你流血了……要不包紮一下?”

阮思彥突然笑了:“有你這一句,我便不妨事。”

阮時意對上他如二月春風般溫和的微笑,心裏無端一擰。

她得時刻警醒自己——大是大非之前,沒有親情可言,無論他有多儀態儒雅,天縱奇才,他是地下城的主人,是種種罪惡之源。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一切全是夢!

她寧願,尚未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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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半晌,阮思彥仿佛看出她的無措,小聲提示。

“這時,你應當檢查車內是否藏了人,再重新繞到我身側,像方才那般……把簪子放脖子上,後退著上車。小心裙子,別絆倒了……”

阮時意薄怒:“我會處理!”

阮思彥薄唇翕動,忽而前方眾人同時拔刀,齊聲疾呼,“什麽人!”

阮時意尚未回頭,忽聽喘氣聲從低處竄起,且夾雜一年輕男子的低呼。

“五舅公?這……”

阮時意乍聞徐晟聲音,糾結的心瞬間驚喜交集,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

“晟兒?”阮思彥皺眉,回眸見樹林邊兩名挺拔小青年牽了一條黑白色大犬謹慎靠近,立馬明了,“原來,是狗兒報的信。”

徐晟和藍豫立明顯被這奇特的一幕驚到。

他們苦尋姚廷玉下落,夜裏正在小鎮找客舍歇息,不料二毛孤身追來,一口叼住徐晟的褲腿拼命往外拽拉。

藍豫立起初只道秋澄在附近,大為狐惑,仔細檢查狗項圈,一則已非徐府的皮繩,二則還綁了一條青緞,不由得大奇。

再細辨緞子上的徐氏蘭葉紋,二人猜測徐赫和阮時意出事,忙讓二毛帶路。

翻山越嶺走了近一個時辰,恰好瞧見阮時意以簪子脅迫阮思彥上馬車。

“這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徐晟素知這對堂姐弟間關系不冷不熱,卻絕不致反目成仇的地步。

是什麽逼得他慈和溫婉的祖母使用暴力?

“大公子,”阮時意因外人在場,改了稱呼,“阮大人他……他是地下城的頭目,勾結雁族人,借郡主之名,將我和先生騙到此處……目下先生和大毛均在雁族人手上,你們速請支援!”

徐晟和藍豫立互望,皆覺此事太過匪夷所思。

但哥兒倆對她一向心悅誠服,不作他想,搶上去護她。

阮思彥捂住傷口的手驟然一挑,在阮時意拿捏銳器的手腕上一彈。

簪子掉落的瞬間,他強行從她跟前掠了開去。

阮時意從來沒想過,阮思彥居然身負武功!

他適才有大把機會出手!諸多做作,只是逗她的玩兒的?

細想他在溪邊抱起她,臂膀有力,本就不像上了年紀的文弱畫師;有人向她投射暗器,他迅速作應對……她過於緊張,全然忽略這些細節。

得以脫身的阮思彥已被部下團團護在人圈中,神色泰然自若:“都別動手!”

阮時意咬唇撿起徐赫所贈,抖去珍珠上的泥塵,冷冷地道:“阮大人見死不救,我不敢相逼,但請你別擋我的路!”

阮思彥幽然道:“我早知曉,在你心中,我終究不及他萬一。”

包括藍豫立在內的不知情者,對疑似爭風吃醋的言辭倍感唐突。

視線於兩人之間來回遊移,各自猜測這位有名的斷袖大師,怎就忽然戀上這位妙齡少女?

阮時意悶哼一聲,懶得與他廢話。

正欲轉身,阮思彥又道:“馬車歸你,山路迢迢,身子未復,不宜走動……還有,若想要晴嵐圖,三日後單獨來找我。你若報官,我只能留你一盒灰。”

阮時意氣得不輕:“時至今日,你還不肯悔改!”

“你只需考慮,來或不來,”他略一作揖,“恕不遠送。”

徐晟瞧出祖母所言非虛,但他自問和藍豫立聯手,未必鬥得過五舅公那二十多人。

為今之計,先撤至安全地帶,再另作安排。

他見阮思彥率領眾人入院,連車夫也帶走,不似有詐,遂前後檢查車馬有否損傷,才請阮時意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