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第2/3頁)

她眼朦朧而纖手牢抓絲被,舊欲愈熾,任教屋內屋外踏碎花香,盡付流水。

燈影浮沉間,隨手扯開紗帳,管它外頭是雨是風、是夏是冬,他獨占一簾春光。

花事層層疊疊,靡麗無盡蔓延。

*****

夜色被風雨撕開。

芳心悸動,乍驚乍就,欲言羞縮。

比起籬溪邊的木然,阮時意總算於深入淺出中漸臻佳境。

天地間雲開雨散,狂潮余波舒緩淺息。

香汗如珠,交臂而臥,融匯平靜且溫軟的滿足。

“阮阮……”徐赫懶理周圍狼藉,“之前誰說,‘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來著?”

“閉、閉嘴!”阮時意於微亂氣息間瞋瞪了他一眼。

“翰林畫院的臨摹尚有大半,我一時半會兒跑不開,”徐赫擁緊她,“你別管義善堂和生意了,交給家人打理,安心歇息。等我忙完,咱倆低調出城。南國也好,北冽也罷,但凡語言相通、花開遍地之處,全去一遍……就我們二人,你作畫、熏香,我烹茶、‘插花’。”

阮時意幾欲炸開,怒而掐了他一把。

她當然記得,“花”指的是什麽。

徐赫由“花與牛糞”念及某事,本想告訴她,洪朗然那死要面子的老家夥終究撐不住,南下尋妻去了,臨走前讓兒子來報,如有所需,盡管找洪家人。

洪軒尋他時,態度很是恭敬客氣,算是晚輩應具備的樣子。

可他半點不想在你儂我儂之時聊起洪家那窩老情敵和小情敵,決定改日再說。

阮時意拽過紗衣,未料遭徐赫驟然箍住了腕。

“睡完就跑,必須拴牢。”

他邊說邊扯過棄置一旁的玉帶。

阮時意累得一絲掙紮之力也無,閉目入睡前,腦海中僅剩唯一的念頭。

——夫婿是她年少無知時挑的,橫豎好壞,都得接受,逃不掉了。

興許下半夜有他在,各種詭異夢境未再滋擾她。

直至門外雨歇,隱約傳來一兩聲野貓叫喚,她忽覺冷涼蠕動,迷糊試圖以手推開,方記起雙手被縛。

睜開惺忪睡目,微亮天光勾勒那輪廓英朗的面龐。

對上那道灼人目光,她不自覺扭頭:“我、我還想睡。”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互不幹涉。”

阮時意正欲哄他先緩一緩,未料院中有人輕咳了一聲。

沉且啞,明顯是男子。

這下,不光阮時意神魂俱裂,徐赫亦為之一僵。

夫妻對視須臾,各自震悚,漫長得如過了半生。

繡月居沒幾個人伺候,此時此刻,居然有人能繞過聽覺靈敏的靜影,直闖臥房前!

二人心底不約而同冒出一個名字,又覺不太可能。

阮時意掙了掙,眼神示意徐赫松綁。

徐赫解開布帶,手忙腳亂替她套上袍裙,再自行披衣。

一時間,屋內悉悉索索的衣裳摩挲聲。

天色越發清明,一道修長灰影投於白色窗紗之上。

“抱歉,擾了二位興致,姚某好生過意不去。”

姚廷玉似笑非笑的醇嗓透窗而入,卻半點歉然的意味也無。

更甚者,傳遞濃烈戲謔。

一刹那,徐赫無從細究那人何以大清早現身於首輔府內院,並直達他妻子臥室之外。

長目燃起熊熊烈火,拳頭捏得噼啪作響。

——若非打不過這家夥,他真想殺人滅口。

*****

半柱香後,徐赫夫婦掩人耳目,雙雙抵達繡月居的書房。

別說沐浴,連梳洗都只能湊合,勉強稱得上衣著整齊,不至於被人笑話。

房內無燈無火,兩側墻壁排放著四排人高黃梨木書架,滿滿當當的書冊卷軸錯落有致,整體雅潔。

熹微晨光落在中央,一人大搖大擺坐在客位的圈椅上,翹著二郎腿,吧唧吧唧吃著綠豆糕。

此人頭戴頭瓣小帽,一身灰色交領直裰,綴有墨蘭色滾邊,穿的是徐府仆役的裝束。

但細看那張長臉,鳳眸英氣而不失深沉,縱然抹了粉末、貼了假眉毛,亦難掩豐神俊朗。

正是藍豫立所說的,平白無故失去蹤影的姚廷玉。

他們夫妻與這人各有寥寥數次會面,有過微妙合作,有過針鋒相對,有過互相試探,但絕對不能稱之為“熟人”。

莫名消失,莫名拜訪,怕是……有古怪。

“姚統領大駕光臨,敢問有何貴幹?”

徐赫原想離家前與媳婦好好溫存一番,被姚廷玉以極不禮貌的方式打斷,一道火憋在體內無處可泄,連走路都得掩飾蓬勃之勢。

見對方肆無忌憚,他語氣中的憤然不言而喻。

姚廷玉自顧品嘗點心,反客為主擺了個手勢,示意二人坐下說話。

阮時意忍受酸痛與饑腸轆轆,由徐赫攙扶著,步向主位落座。

自那次在瀾園,徐赫憤而制止他擡手觸碰阮時意,便已宣告二人是一對;此番被逮住徹夜同床,阮時意直覺對方既然能與郡主光天化日下胡來,顯然絕守禮講義之人,倒也不怕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