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3/3頁)

等大夥兒熱議聲漸歇,嘉元帝濃眉舒展,感慨萬千。

“朕也舍不得!可朕知曉,徐太夫人與探微先生伉儷情深,為他守了一輩子。朕既敬重先生,視先生為師,豈能違背太夫人所願?探微先生早逝,朕只恨生不逢時,能為他做的事不多,更不應寒了二位長者的心。”

他轉而向候立一側的阮思彥下令:“阮卿家識遍四國七族的名師大家、藏家畫師,朕命你盡快尋回遺失的晴嵐圖,供徐待詔臨摹完畢,再送還給徐家!當然……事前得先讓朕好好鑒賞。”

“臣定不辱陛下所托,”阮思彥微笑,躬身領命,“探微先生得陛下這樣一位知己,泉下有知,必定感恩戴德。”

徐赫不知該哭該笑。

去年,阮時意向平氏、洪朗然索要的兩幅,難度不大,倒也罷了;他為苦心接近皇帝,冒著欺君大罪,偷梁換柱,絞盡腦汁,驚險連連;還為“借”郡主所藏,與阮時意豁出去幹了些傻事,才勉為其難湊得五幅。

到頭來……皇帝讓他再臨摹偽造的“原作”,並輕而易舉將新畫的“原版”還給徐家!而非據為己有?

不早說!這不是明擺著折騰他?

但細細回想,若非鬧出諸多波折,他和阮時意如何在分隔三十五年後逐步打破僵局,於相處中達成共識、相互理解包容,乃至再度成為一家人?

如無一路以來的種種,阮時意未必與蕭桐和解,而他和洪朗然也未必變回好哥們。

比起收獲的愛情、親情、友情,他耐著性子多畫幾遍又何妨?

有了那道旨意,最後那幅晴嵐圖,興許即將出現在眼前。

此時此刻,殿內站滿了同僚,數十雙欽羨的眼睛均落在徐赫身,卻無人能看透,他對嘉元帝的知遇之恩,既來自“泉下有知”的“徐探微”,亦源於備受重用的“徐待詔”。

曾有過上不可告父母兄嫂的寥落,下不能慰妻兒孫輩的寂寞,更有不被哥們理解的失落,及無處可訴的餐風宿露之苦……

一切盡化為歲月磨礪後的從容篤定。

他慶幸自己活著,親眼見證,在自己“離世”數十年後,居然有無數熱愛書畫的同好用心維護他的畫作、推崇他的技巧,甚至守護他的家人,更記住他短暫一生綻放的光彩。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