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他們目下處在曖昧不明的狀態,介乎於朋友與家人之間。

若真陪他出行,等於答允某件事,只怕再難回頭。

“我……近日太忙,抽不開身。”

她找了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作回絕。

“去兩三天也不成?我又沒打算把你拐走或做壞事。”

“徐家未除孝,我不能離開。”

“無妨,”徐赫極力遮掩失落,“以後,還有機會。”

*****

翌日,阮時意著手籌備“徐太夫人”大法事。

徐赫出門前來了趟瀾園,帶上阿六和雙犬同遊,並要走了先前所贈的大珍珠,一走半月沒回。

阮時意先是憤懣,認為他有心哄騙她跟隨,才謊稱“去兩三天”。

如若她真去了,恐怕歸京時,整個京城皆知她和“先生”私奔了!

其後見他遲遲未歸,阮時意改而擔心他的處境。

畢竟,他有過一去不返的歷史。

她偶爾在想,該不會是……他早回來了,被皇帝召回畫院,阿六和大毛二毛搬進新家,命人傳信時出了岔子?

白日忙前忙後,她沒好意思派人去籬溪問情況。

夜裏,她卻時常入夢。

剛開始,夢見自己再次老去,甚至比以前更滄桑。

滿臉皺紋,頭發花白,走路趔趄,瘦骨嶙峋,一只腳已跨入棺材。

而他,歸來仍是朗朗昭昭的俊美青年。

後來,她又夢見他因雙犬暴露服食冰蓮花的秘密,被姚廷玉抓去獻給雁族女王吸血。

女王長了與夏纖絡的妖媚面容,將他摁進溫泉裏洗了花瓣浴,又進行一系列神秘儀式。

目睹徐赫頸脖遭人割破、鮮血淋漓時,阮時意嚇醒了,臉上濕漉漉的,滿面淚痕。

她知道是夢。

是一場融入了眾多不安因素的夢。

他會平安無事,一定會的。

冷靜下來,真正令她震驚惶惑的是——她的心態變化太快。

二人分開大半生,重逢後本就聚少離多,她也早習慣自由過活。

可這次,她常為他的安危而憂心忡忡,乃至時日越長,越發寢食難安。

歸根結底,她必須承認一事——某種程度上,她動搖了。

他,很可能要得逞。

*****

三月下旬的某個黃昏,阮時意從城南集賢齋挑了些畫具,乘坐馬車返回瀾園。

行至半路,忽覺車速漸緩,再走上一段路,時有停滯,人聲愈發鼎沸。

她挽簾而觀,但見前方車馬嗔咽,行人如潮湧,似在圍觀什麽。

身後的車馬則不斷催促,驚嘆聲、叫嚷聲、議論聲……鬧成撕扯不開的一片。

阮時意乍然聽見兩三聲犬吠,心下一跳,催靜影前去一探究竟。

半盞茶時分後,靜影笑嘻嘻回稟:“姑娘,阿六和大毛二毛回京了!”

“那……先生呢?”她顧不上避嫌與羞澀,急於詢問徐赫下落,當即脫口而出。

靜影茫然:“只看到孩子和狗。”

阮時意心驚肉跳,輕提羅裙徑直跳下車,穿過食店、面攤、茶館門前的座椅,往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去,方知大夥兒因何而驚嘆。

一輛四周與車頂“種”滿了各色鮮花的馬車,以及一輛裝滿奇花異草的板車。

馬車前後左右及上方的木板外,以層層木架子裝載泥土,栽種著牡丹、芍藥、玉蘭、海棠、玫瑰、杜鵑、山茶、桃、李、杏、蘭、鳳仙等色彩明艷、千姿百態的春夏花卉。

有開得正盛的,有含苞待放的,絕大部分鮮活之極,密密層層,香氣繚繞。

而板車上同樣載滿花木,多半為低矮樹樁,適合做盆景,姿態各異,奇趣多彩。

阿六和車夫滿頭大汗,忙於請擋道者稍作回避,好讓兩輛花車緩慢通行。

路人交頭接耳,指手畫腳;不少愛花女子聞訊趕來,艷羨驚嘆聲此起彼伏。

“能搜尋到幾個品種已非易事!居然集齊了如此之多!”

“是啊!不曉得哪家王公子弟在舉辦花會?從未耳聞……”

“愛花的……也許是某位公主或郡主?”

“可這車分明往城東方向!應為富裕商家?”

“哎呀呀!這牡丹實在美得高貴!蘭花幽香醉人!”

“大小珍稀花木搭配,太賞心悅目了吧?是誰想出這妙法保持新鮮?”

阮時意尚未擠出人堆,大毛二毛已在車內蹦跶。

阿六不得不回身制止,扭頭一看,喜道:“嬸……姐姐怎麽在這兒?”

“你這是……?”

“啊?叔叔在山裏親手給您挖了好多花,養在車上,命我安全無虞地送入瀾園。沒想到……一進城,被人堵了!”

此言一出,近百名圍觀者嘩然。

他們乍見阮時意衣飾樸素,只當是尋常姑娘家,細看她容色絕俗,對上此道的方向,隱約猜出為何人。

阮時意懶理爭論聲,直言問道:“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