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rendez-vou(第2/4頁)

“那就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行長。”

伯爵冷淡說,“我只要結果就行了,至於花多少錢,我並不在乎。不過,你既然許諾了——”

“我一定會辦到。”弗倫奇連忙說。

他知道這位先生有多在意一個人是否能信守承諾。

弗倫奇不敢多呆,趕緊將其他話說完,從老板所在的窗口退了出去,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老板似乎在瞬間又變回了班納特少爺出現前的樣子,知道不應該腹誹自己尊敬的恩人,行長卻禁不住想起了去看馬戲團表演,他曾經無意在後台看到的景象。

被關在狹小鐵籠裏躁動不安的獅子,因為血腥而嗤聲遊走,露出尖利的牙,一旦被放出就會擇人而噬。

下樓時,弗倫奇忍不住拿出為了今天狂歡節備好的單筒望遠鏡朝對面窗口望去。

然後他看到了和幾頂白色假發相談甚歡的小班納特先生。

難怪老板這麽生氣,看來班納特少爺選擇了其他人,也就是說法國的事務進展其實並不順利,自己還上趕著分享自己在倫敦已經十拿九穩的買賣,不就是找罵嗎。

心裏一邊叫苦不叠,弗倫奇很快驚奇發現,班納特少爺並沒有在那個窗口呆很久,一會又換到了另一個窗口拜訪。

這位不列顛人並沒有他的同胞那樣的冷峻態度,反而面帶笑意,斯文儒雅,只要敲響包廂和窗口,不論對方先前是什麽態度,最後一定會得到友善的禮遇。

對年輕人來說,似乎獲得人的好感,就像天生可愛的孩童輕聲索要糖果一樣簡單。

不過他很快就要受到挫折了。

弗倫奇想著,看他腳步輕快走上來,非常自然和自己打招呼。

因為先前那頓飯,他對這位俊秀親切的小紳士也頗有好感,所以關切問:“您是要去見基督山伯爵嗎?”

“是的。”

“伯爵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啊,謝謝您的提醒。”

年輕人說完這句話,點頭向行長告辭,在擔憂的目光裏毫不畏懼敲響了伯爵所在窗口的門,像是上門索要債務的債主一樣有底氣。

伯爵見到克莉絲後,面色稍緩,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接著就嘲弄道:“您看上去事務頗為繁忙。”

她故作驚訝說:“您是認為我欺騙了您嗎?”

“我的確拒絕了所有邀請,是因為我和老師布置的功課有一個約會,我必須一一拜會那些人。”

費爾德侯爵離開得突然,沒有來得及告辭,而她剛好被作為弟子引入社交界了,完全可以在名義上代表他。

於是,老師在信裏給她留了份大作業:

替他在這次狂歡節裏向那些熟識打招呼,告知他的倉促離開,要使歉意足夠,重點卻必須帶回她自己身上,借機介紹自己。

對於克莉絲來說,這算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現在她已經把功課圓滿完成了。

這番近乎解釋的話說出來後,伯爵面色卻並沒有好轉,他不僅沒有被寬慰到,反而變得更加郁結而焦慮了。

克莉絲卻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樣,已經在他的窗口探頭看起來,用輕快的語氣說:“您這個窗口應該是這條街最好的位置了,我能留在這嗎。”

愛德蒙面無表情伸手,向她示意原本就是給年輕人準備的圈椅,上面墊滿了柔軟的墊子。

看來這份莫名其妙的怒氣不是沖著她來的。

甚至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用來證實她的猜測。畢竟人在被感情控制的時候,是沒有心神偽裝的。

——這個人似乎是被世界加諸過許多迫害,受過很深刻的苦。

老師是這麽說的。

克莉絲往椅子裏一倒,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坐好,順手塞了一只湃在水晶器皿裏的草莓,開始醞釀怎麽開場比較好。

結果不等她說話,一直在凝視她的伯爵已經先一步開口:“連節日都不忘布置功課,看來您的老師對您期望很高,也很嚴苛了。”

因為他這句話,克莉絲又想起了那十八張書單,一陣頭痛,“是啊,我未來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律師呢。”

“您是紳士唯一的兒子,不會落到那樣的境地的。”

“您或許不知道,老師給我列了個書單,裏面光法律相關就有七張紙。”

其中當然包括讓她不得不女扮男裝的土地法,眼見著要再次和這位老朋友打招呼,克莉絲的心情並不愉快。

她當然不會天真以為自己好好研究一番,未來說不定能改變限定繼承,這樣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情也就沒有危險了。

這個問題連國王陛下他老人家都沒法解決。

英國土地法是世界上最復雜的土地法。不列顛人在這方面較真而且死心眼,加上歷史遺留問題,接近一千年前的厚部頭依舊具有法律效益,一個舊規則就如同一件大披風,上面打補丁一樣層層疊疊贅套著新規則,牽一發動全身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