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歷史在被一個單薄的女生一點點收集,只不過是一點點,都需要很久的時間。

風沙裏,呂枝任由時間一點點流逝,任由頭發變得更長,她往返於洞窟與學校,想尋找相關的歷史資料,但又時常被洞窟裏的壁畫所吸引,一看就是半天,不覺得累,總是懷著一種崇敬的的心思,對於歷史裏那些沒有留下名字的工匠們嘆服不已。

以線畫法亦或者是令人嘆為觀止的曹衣帶水,都讓她深刻的覺得,不論是作為一個畫師,還是作為一名歷史研究者,她的知識都太少太少。

如果不是時間限制,呂枝想在這裏呆更久一點,或者說,不想打破現在這種狀態。

這裏的時間很慢,娛樂很少,可她卻分外滿足。

在西戈呆了一個學期之後,另外一邊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因為她不想任何人來找她,所以呂枝平日裏和人打交道的極少。

宿舍裏只有她一個人,飲食起居或者上課,她也是一人獨行,總之在西戈大學的同學眼裏,這位新來的交流生,對於洞窟壁畫的事業過於投入,就像以前在b大那些人所以為的一樣。

終於踏上回程,呂枝結束了一學期的學習,與世隔絕的狀態也與之結束了,幾乎不怎麽用通訊工具的她最先還是給周教授打了個電話,順道匯報了一下這個學期自己的情況。

得到的回答是,先把那些資料帶回來看看,於是就這麽理所當然的回京都了,也沒通知周遭的朋友,只顧著和老學究研究材料。

周教授對她取得的這些東西大加贊賞,不過也就其中的一些問題提出了建議,呂枝整理了一段不太完整的西戈的繪畫演變史,臨摹了很多頗具代表性的壁畫圖像。

當時她的心裏,已經不想出書或者做一些其他的成就了,只想投入壁畫和佛像的研究。

撚著的是滄海一粟,學者的卑微感在那裏無限延長,而歷史的嘆息者也逐漸變成了她本人。

她決定將終身都投入西戈壁畫的研究事業,這是一種,志向的表明,這也注定了她一生的行走方向。

至於戀愛,從這次經歷之後,呂枝也決定將它拋得很遠。

對於艾菁菁,景玔,魏聘,江留,江薄舟,傅年,這些所謂的書中人物,亦或者無劇情者,她遷就他們,但是終究不涉及。

大學本科學業完成後,呂枝就讀研究生,但不是在b大,而是去了西戈大學,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通過了保研面試,從此便開始和那邊的導師,細心鉆研起關於這座巨大洞窟的一切。

對比於她以往那些頗具風頭的經歷,彼時的她似乎變成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半截身形隱沒在了風沙之中。

二十八歲那年,呂枝終於如約出了一本書,《西戈字志·洞窟圖鑒及畫法介紹》,這本書像是歷史書籍,卻又像是藝術類書籍。

待在西戈的這些年,裴謙找過她,魏聘找過她,江留找過她,江薄舟同樣找過她,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們每一個人來到這裏臉色都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味道,明明在各自領域都是意氣風發的大人物。

她只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可從來表示拒絕,不過倒是經常會和他們說一些最新的研究成果,更多的話,卻是沒有了。

30歲時,江老爺子過世,呂枝回去參加了葬禮,中間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這使得呂枝開始在西戈地區常住,每年回去一次,但停留時間不會太久,至於呂父呂母,同樣是一年的間隔回去探望他們一次,他們愈發的老了,但呂枝的面容好像從未受過風沙的侵蝕,明媚如昔。

至於艾菁菁,她有一段時間去觀察過她的行動軌跡,過於平凡,甚至該有的那些男性,也最終沒有留在她的身邊。

魏聘成為了律師,開辦了極有名氣的律師事務所,成為了女性求而不得的高嶺之花,裴謙日日流連花叢,最後也乖乖從事與他所喜歡的藝術,只將女性當作模特,傅年等人是老樣子。

32歲,呂枝以一篇關於洞窟的學術論文震驚學界了,並且於一年之後獲得了中國歷史學界最高獎項,郭沫若中國歷史學獎,成為最年輕的獲此獎者。

盡管如此,她最終還是選擇呆在西戈大學,一如以往,每日投入洞窟的壁畫研究中,那成千上萬幅,精細的故事畫,連環畫,經變畫,讓她有孜孜不倦的動力,而也因此,呂枝在繪畫上的技藝也因此提高了一個層次,以往教過她的那些國畫大師們,現在收到她的禮物時,總是感嘆後生可畏,這位並不是表示客套,而是真正的畏懼。

人物畫的線條之美,不如山水畫的講求意境,那種服帖飄逸的衣帶或者發絲,總能讓人由心贊揚其精妙。

也常有人疑惑,為什麽呂枝長相這樣出眾,才華這樣高超,氣質也卓爾不凡,卻始終未曾有一個伴侶。呂枝面對此,通常只是淡然一笑:這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