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眼睛裏面像有水光一樣

苦村林秀家這邊其樂融融，江家卻是各懷心事。

一晚上江老太都沒有睡好。

她的心已經空了一角，江明走了，江老太差點覺得自己也要活不下去了。

誰說她不疼孫女了？江浪就是她的希望。

她江老太要證明，她也可以教出一個好孫女來。

林飛一晚上痛得直哼哼。

第二天一早，江家人就去鎮上去取錢。

林飛本來想著多吞一點，江老太也不是吃素的。現在她有錢硬氣了，林飛喪禮上賺的油水，她沒有討回來就算客氣了。

林飛跟江老太不歡而散。

臨走的時候，林飛摞下狠話：“表姑，你以後再有什麽事，別打電話叫我來撐腰。”

江浪抱著江老太的胳膊撒嬌，江老太不耐煩的抖了一下，抖開了。

“別撒嬌，有什麽事情好好說。”

“奶，我想買台電腦，給我五千塊唄。奶，你放心，等我一畢業，就接你到大城市享福。”

江老太在櫃台將五千塊存到了江浪的銀行卡裏。

江浪坐了車走了。

江沙這幾年一直在外面打工，卻沒見拿錢回來。

見江浪走了，江沙一咬牙，開口道：“奶奶，你給我點錢吧。”

江老太將卡揣在懷裏。陳意設的密碼居然是江籬的生日。現在她已經改了。

聞言，江老太眼光犀利：“你要錢做什麽？都工作幾年了，一分錢沒給家裏拿，你還要我的錢？”

說到這個就來氣。

江沙花錢真的是大手大腳。讀初中寄宿的時候，一個月她給兩百塊夥食費，江沙眨眼就花個精光。

後來江老太就一個星期給一次。

江籬一個月只有八十塊，江老太並不理會她怎麽過得下去。有書念就不錯了，還想奢求其他？

江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不想要孩子。要孩子做什麽？

她害怕，肚子到時一天一天就會大了。有了孩子，到時她還怎麽嫁人？

“奶奶，求求你幫幫我，我懷孕了！”江沙說完，江老太只覺得晴天霹靂。

她就說吧，生女兒有什麽用？盡給她添麻煩。怎麽不來一道閃電把這不肖孫女劈死？

“你說什麽？你懷孕了？你好意思嗎？你二十歲了！你真是傷風敗俗！”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路過的行人聽到江老太的大嗓門，都不由看了過來。

江老太覺得自己的老臉都丟盡了。

“跟我回去！”

江老太拉著江沙回了家，讓孫女跪下，一五一十的探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這口氣江老太真的咽不下。

搞大了孫女的肚子，結果還要她們出錢來打胎？想都別想！

“跟我走，我們上門去要個說法！”

江老太準備去界街。江沙不想去。她也有點羞恥心的。再怎麽樣，被人甩了，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可是由不得她。江老太一直強勢，就算她現在六十八歲了，腿腳仍然利索，頭腦仍然清楚，做事情仍然獨斷專行。

江沙被江老太打罵著哭哭啼啼的跟了上去。

而林秀，依依不舍送完江籬和陳意時，卻發現熱水壺下，壓了一疊紅紅的票子，還有一張紙條。

林秀不識字，把紙條拿給隔壁鄰居看，上面寫著：“奶奶，請您收下，我的心意，對江籬保密。”

林秀忍不住眼眶微濕，陳意這孩子，有心了。

*

陳意開著車，回學校的路要經過小城。

江籬一看到他就想到昨天的吻，難免心慌意亂。

陳意跟她說：“今天周日，我爸在家，你跟我回去看看吧。”

見江籬沉默著，陳意說：“不怕，我來找你之前已經見過我爸了，他不會怪你的。”

“好。”江籬應道。不管怎麽說，她也曾在陳家呆過，這些年都沒看過，現在她成年了，該去看看。

還是熟悉的小區。樹木變得繁盛，房子好像也沒什麽變化。

江籬透過擋風玻璃看著。

車停了下來，陳意將車停好。兩人下了車。

小樓前面一塊窪地，現在就只剩下黃土和少許枯黃了的野草。

以前雲寧在的時候，這窪地會種上鮮花和家常小菜，比如萵苣，生菜。

江籬和陳意就負責澆水和捉蟲。

陳意不喜歡軟體動物。蝸牛還好。

如果有毛毛蟲，都是江籬去捉的。陳意那時瞪大了眼，說她還是不是個女孩子。

陳意印像中，女孩子都是怕蟲子的。有一天，班上上課的時候，某個女生的書本上突然被哪個調皮的男生放了一只蟲子，結果那女生當場嚇哭了。

現在，陳意目光從窪地移開，卻對多年前的江籬，有了理解。生活在這樣環境下的江籬，能不學著自強嗎？他突然很慶幸，慶幸當年雲寧收養了江籬，讓他的人生變得不一樣。

他怨天尤人過，現下想通了，比起一成不變的生活，一些困難挫折麻煩，也不失為人生的調味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