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羊肉湯面與池家人 中

今天這樣的時刻,到底該說些什麽,沈念池曾經想了無數遍,從白天到黑夜,從現實到夢境,一遍一遍的打磨,一遍一遍的推翻,然後,當這個時刻真正來臨的時候,她才發現,有些事,計劃不了,也預測不到。就像此刻,她腦海中紛繁的思緒,有些難以抉擇,又有些遊移不定。

“念念!”她沉默的時間有些長,長到魏強忍不住想要奪下她手裏的話筒,將她拉到身後,然後由他來代替她完成。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因為他沒有資格。即使他是池海大師的徒弟,即使他是穆天恒的師哥,但,他還是不能代替沈念池。她的身體裏流淌著秦川池家的血,那是榮耀,也是重擔,所以,明明就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她卻還是要面對這樣的風浪,因為她是秦川池家人,血脈裏生而帶來的東西,她既然選擇了坦然承受,那麽,就沒人能替得了她。

沈念池回神,對上魏強心疼的眼神,淺淺一笑。現場烏壓壓的人群,有些分不清誰是誰,可沈念池知道,她的家人們都在看著她,所以,有些事,似乎並沒有那麽難。

“這個,”擡起手指,大屏幕裏出現了一個木盒,右下角處龍飛鳳舞的“池”字,向世人昭示著它的身份:“這個的裏面,是曾外祖父從成名開始一直用的菜刀,所以,我想,”沈念池的聲音不自覺地有輕微的顫抖,這種顫抖似乎傳染給了許多人,評委席、嘉賓席、觀眾席,許許多多的人站了起來,明明知道看不清,卻全都想要看清那個木盒,更是想透過那個木盒裏看清裏面的東西。

一個人,一把刀,從秦嶺到北山,從潼關到寶雞峽,八百裏秦川的每個角落,留下足跡、留下故事。現在,人已逝,刀猶在!它是象征,也是紀念,勾起人的思緒,勾起人的懷念。

“我想,”似乎接下來的話太過沉重,重復與停頓過後,清淩淩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想請在場的所有人吃碗面。”

“秦川池家的招牌面”

“羊肉湯面。”

“用這把刀,”

“還有這鍋湯。”

話說完,沈念池已經放下了手中的話筒,不管現場眾人或了然或錯愕或疑惑或茫然的感受,鄭重地打開了木盒,揭開層層棉布,刀鋒閃現,耀了無數人的眼和心。

沈念池握緊手中的刀,還是記憶中的重量,但原本的那些惶然悲涼,卻漸漸地開始消散。它也是寂寞的吧,黑沉沉的玄鐵刀已經沉睡了二十多年,然而,人已去,歲月新,它還是保持著它原本的樣子,孤零零一個,等待著未知的主人。而現在,一雙與它本不相配的小手親自為它解除封印,還將與它一起走向未知的遠方!

邁步走回灶台前,那裏砂鍋中的濃湯仍在翻滾,沈念池將菜刀安放在菜板上,拿出面盆,添面加水,開始揉搓了起來。

明明就是枯燥的動作,但現場卻沒有人去打擾她,也沒有人離開,大家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將不相幹的兩樣東西融合在了一起,白光光的面團在那雙小手中成型。

不知何時,旁邊的灶台上也響起了動靜,魏強借用了林兆之前使用的灶台,也開始做了起來,黝黑的大掌配上雪白的面粉,對比分明。他這樣突兀的舉動,卻沒有人覺得這不對,因為,這個人是沈念池親口承認的師伯,是池海大師的弟子,雖然,現場有太多人都詫異於為什麽他們從未聽說過他,但,他就是。這裏大多數人都不是專業人士,不看別的,只看兩人的動作,就是那麽出奇的一致,節奏、韻律,絲毫不差,所以,他們不會再懷疑他們師出同門!

李彥知道自己這個主持人應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麽了,不然,太沒有存在感了。不過,在說什麽之前,有些事還是要問清楚的。雖然對於能吃到池家的招牌面,很是激動,只不過,看著場中忙活的兩個人,再看看現場這烏壓壓的人群,這得忙到啥時候才能完呢!?不過,小姑娘既然這麽說了,應該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吧!

沈念池揉好了面團,蓋上棉布醒發後才能開始制作面條。對於李彥的詢問,沈念池看了一眼魏強,在他不情不願地點頭後,沖他討好地笑笑,然後才擡腳向某個角落走去。

穆天恒一直在等著沈念池給他的判決,不管是什麽樣的,他覺得自己都能承受得了。這麽多年的掙紮煎熬,終於有了解脫,他覺得挺好。雖然他仍然記掛著穆家,即使他在這個家裏受到了太多的傷害,但,不可否認,他還是記掛著的。看向不遠處還在僵持的哥倆,穆天恒覺得身上的擔子可以卸下來了。他花了二十多年用來懺悔,他花了十多年用來延續,現在,只要他們哥倆還好好的,那麽,穆家還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