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煙雨落江(第2/3頁)

這等風雨,可以抹殺掉全部作案痕跡。

昭昭被捂著嘴,揪著頭發,後仰著,看不到他的臉,見一個黑色影子走到兩艘船當中。

她拼命搖頭,發不出聲,眼淚往下掉著。

沈策身上的傷,她每一處都見過,全部都是船上人做的。從他幼時被虐打,到司機慘死,這些人從沒手軟過。今天更不會手軟,新仇舊恨清算,會折磨他到死……

昭昭每次看到他幾歲留得傷,都多恨這些人幾分,到現在,對方卷土重來,更讓她恨入骨髓。她看到沈策的身影,已經盡在眼前,身體控不住顫抖。

突然,她發了瘋似的,用盡渾身力氣撞向揪自己頭發的人。小腹被一拳擊中,她痛得悶哼了聲,栽到船板上。又被擊中後心,眼前一黑……

剛剛還在抗爭的女孩子,軟到船板上。

對方翻過昭昭的身子,她滿臉都是濕的,還在不停哭,兩行眼淚從眼角淌出,流到發絲裏。這一刻,靜得嚇人。

沒人見過,被打昏過去的人還會哭……

在風裏,沈策立在船頭,看躺在地上、失去意識的昭昭,他的眼已經被催紅了。

“第二筆錢。”老男人催促。

沈正打了電話,第二筆錢交易成功。老男人到沈正船的船上,拿走了鑰匙,收走了沈正的手機,為防沈正暴露他們在的水面位置。

沈策任由對方用繩子綁住自己,上了綁匪的船。

老男人對沈策時刻保持著警惕,雖然泰國拳師說,沈策身體虛弱,仍在病中,但沈策這個人的厲害他見過。當年在泰國,讓他大哥伏法自裁的一幕,他記憶猶新。

他親自確認沈策被捆妥,終於抱起沈昭昭,扔去對面。

“開船!”老男人割斷連接兩條船的繩子。

他監看著沈正,察覺船竟沒發動。

老男人詫異回頭的一刹,上臂劇痛襲來,他被扔出去,撞到發動機上。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連另一艘船上的沈正都不敢相信船上的一幕:這是不會發生在任何一個現代人身上的事,綁住沈策的繩子被他直接掙斷,沈策揪起一個人,直接徒手把對方胳膊在眼前掰斷……

隔著水面,那艘船上的一切畫面都極原始。

這三個人根本不會懂,他們面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除了昭也刀,他曾有一把槍,叫赤金破城槍。槍身重120斤,是天下重兵器之最,槍身所到之處,人車馬俱毀。對一個從八歲就舞得起青銅戟的男人來說,區區繩子綁身,就像用蜘蛛網困住野獸一樣可笑。

沈策每一個動作落下去,都在沈正腦海裏有著血肉鈍響。

“只要他們不是一見面就讓我自裁,我就不會死。”這是沈策在來的路上對他說的。

“除了昭昭,你什麽都不用管。”這也是沈策交待的。

……

因為對面過於激烈的打鬥,沈正的快艇被撞得不停晃動。船上的三個人,已經疼得昏死兩個。剛剛折磨昭昭的人,身體極度扭曲貼在船壁上,在昏過去之前,沈策踩斷了手。

沈策走向躲閃的男人:“殺了我,你就能逃走。”

他讓對方看自己空著的雙手,沉聲誘導:“來,殺了我。”

風卷水浪,飛濺起水花,全灑在兩人身上。

冰涼的水,刺激著老男人的神經,他知自己退無可退,猛抽出船頭一柄裹在布裏的長刀,粗重喘息著,忽然大吼一聲沖向沈策。求生的欲望,讓這一刀夾格外快狠——

銀色的光,劈到沈策肩頭,再落不下去。

他一把奪走鋼刀,踹男人到船尾。對方重撞上船舷,沈策再次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手中長刀被他插到船底,深深插了下去——

從刀縫中滲上來的水,慢慢浸透對方的衣服。全部的意志力都被恐懼吞噬。如果有可能,這一生他都不會想再見到沈策,寧可死都不想再見到……

沈策的眼睛已經紅得嚇人,俯看著這群人。

上次是司機,這次是昭昭,下一次是誰?父母,沈正,還是沈衍,或者是沈衍的孩子?

上一世他沒有家人,只有昭昭。

這一世,每一個遇到的親人都像是老天補償他,這些人每一個都全心善待他,掏心對他,可他全護不住。兩世的記憶疊加,不管是前世的昭昭,還是幼年的司機,都在他眼前一個個跳出來。他現在還記得,幼年的自己瘋狂跑向有人流的馬路,他們為了泄憤,活生生把司機打死在車前的一幕。

……

他在和過去的自己對峙。往前一步就是過去的沈牧也,斬草除根,絕不姑息。

“沈策!”背後有人喊他,是沈正。

“沈策!”沈正見他不動,更是著急,“已經夠了!沈策!你理智一點!”

堂兄想翻身跳到對面快艇上。

“不用過來,”他背對著堂兄,慢慢說,“我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