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墨河山(第2/3頁)

昭昭撐著下巴,在沈叔叔身邊,等著沈策。

這一桌只有她和繼父,還有對面大伯的兒子沈正,年紀和沈翰中差不多,已近五十……因為他在,獨有這桌上是素齋。

“沈策出生時,是這個哥哥的師父建議,讓帶他去普陀。”沈叔叔說。

昭昭和沈正對視,實在無法把比自己父親大的人當成哥哥,主動閑聊示好:“你信佛吃齋的話,看鄰桌吃肉,會覺得不好嗎?”

沈正笑:“宗教信仰,約束的是自己,”他見昭昭有興趣聽,多說了幾句,“比方說,十八層地獄源自《十八泥犁經》,泥犁是梵語的地獄,火泥犁有八,冰泥犁為十。殺人盜人,好為不善,嫉妒言怒,喜好毀謗他人等等,在地獄都會有懲罰,火煮,鐵爐燒烙等。如果不信佛的人,不信地獄存在,當然不會自我約束。反而是信的人,才會心有敬畏,會控制自己,讓自己盡量少做錯。”

這麽講,倒也是。

沈正偏頭:“沈衍。”

沈衍笑著過來:“大舅舅。”

“你問問沈衍,他可以說謊嗎?他和我信仰不同,他是要去教堂的。”

沈衍直接搖頭:“我們不可以說謊,”說完,驚喜看大舅舅,“你終於知道自己信的是假神了嗎?幡然醒悟了?”

沈正但笑不語,一副我看你何時徹悟,皈依我佛的慈愛眼神。

……

昭昭被他們兩個引得笑。

身旁,椅子被拉開。

和大伯一道來的沈策,落座於她身旁:“在笑什麽?”

昭昭擡眼,驚愕於他的正派衣裝。沈策愛穿休閑西裝,常搭各式襯衫,可從未像今日一般:“老派。”

沈策嘴角掛笑,點頭:“確實。”一家之主的傳統,沒辦法。

有人拿來銀足杯,仿古鸚鵡杯。螺旋尖頭一抹紅,擺在桌上。

這是一套。沈策小時候喜歡,找人定做的,用來新年喝屠蘇酒。

本該除夕夜喝,為辟邪,沒趕上。今晚補,一因為她喜歡討意頭,二來是今天高興,諸事順利。這酒要從小輩開始喝,沒沾過酒的小孩子都象征性用舌頭舔的有,筷子頭沾沾也有,大人逗小孩,笑聲不斷。

到他們這桌,昭昭是桌上最小的一個,她聞了聞。

“怕什麽,喝光它。你酒量好得很。”他話中有話,暗指她當初逞能醉酒。

“誒?鸚鵡杯中休勸酒,”她嘴硬反駁,“古人說的。”

“是嗎?”他盯著她笑,“可古人還說過,一日須傾三百杯。盡管喝,酒有的是。”

“……”她認輸,仰頭要幹。

他先一步按住她的杯,也認了輸:“喝一口,討吉利。”

這是沈翰中初次見他們鬥嘴,也是初次見兒子和女孩相處,看得新鮮。

飯罷。

沈策帶她離開主樓,往院深處走,那裏有另一幢樓,兩層高。

“我曾祖父不姓沈,而是姓傅,入贅沈家。”他帶昭昭走入一樓,木質地板有了年頭,這附屬的樓從沈家遷到這裏,就開始建造,距今有六十年了,“傅家是沈家滿門斬首的元兇,所以他一直心中有愧,重修了沈家祠堂,也建了這裏。”

從今天起,這裏就傳給了沈策。

“你表外公那一支的族譜只到二十六代,不止這麽短。”他將未上鎖的兩扇門,推開,“這裏一樓是和沈家有關的藏品,樓上還有書。”

私人的藏品閣內,正當中是一個密封的玻璃櫃,屋內的燈偏暗,展櫃旁的燈泛著青白的光,灑在玻璃櫃內的兩把兵器上。

昭昭對兵器從無關注,過往見兵器展館,都是一掃而過。

但展櫃裏的這兩把劍……她仿佛被擒住了心臟,四周大小展櫃都隱去了,唯這一處。她到近前:“這是……兩把劍?”

都是細窄身,她概念裏,劍都是細長的,刀是寬的。

“一劍,一刀,”他在她身後說,“有劍鞘的是青銅八面漢劍,沒有刀鞘的……是鎏金虎頭環首刀。刀身長而細窄,與劍同寬,一側有刃。”

“為什麽刀沒有鞘?”

“刀鞘是木的,燒毀了。”

“為什麽會被燒?”

“誰知道。”他語氣平淡,騙著她。

“這兩把都屬於一個人嗎?”她看在一個展櫃裏,如此猜。

“對。青銅八面漢劍,是封王時禦賜的,儀式用。那把刀,是隨身帶的,殺敵用。”

“所以這個人,刀劍都會?”

“還有槍。他擅長三種兵器,年代久遠,赤金槍不可尋了。”

她在玻璃櫃前,目不轉睛看著:“他們有自己的名字嗎?”

“劍是禦賜,取封號,江臨。”

“江臨王?”她蹙眉,回憶,“有江臨這個地方嗎?”好像古代封王,常根據封地來取。

“他據守重鎮,皇帝不想給他做封地。所以取‘江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