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liot·

“只是將康斯薇露小姐送回未婚小姐居住的側翼,你倒真花了不久時間。”

艾略特眯著眼向剛走進房間的阿爾伯特看去,輕輕噴出了一口煙,將手上的雪茄放在桌上的瑪瑙石煙灰缸內,“我的雪茄都要抽完了。”他笑著說。

“看上去它還有半個小時的長度,艾略特。”阿爾伯特掩上門,坐在了艾略特的對面,解開了外套上的紐扣。

“你是了解我的,一支雪茄對我來說的壽命就只到它品嘗起來最濃郁的那一刻。”雪茄還在煙灰缸裏靜靜地燃燒著,但艾略特已經對它失去了興趣,他拿起了自己帶進阿爾伯特房間的威士忌,“來一杯嗎,公爵大人?”

“正如同你對待女人的態度一般。”阿爾伯特愜意地靠在椅背上,輕輕笑了起來,“自然,純的①。”

“就算你想要冰塊,我也沒有。”艾略特一邊說著,一邊替阿爾伯特倒了一點。

“所以,艾略特,”阿爾伯特端起了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你怎麽知道我去哪了。”

“你的貼身男仆告訴我你在花園裏,”艾略特說,“本想與你私下談談婚禮是否確定了在紐約舉行這件事——你知道我討厭旅行,更不要說目的地是美國——那意味著嘈雜,諂媚,沒有教養的人群;無從下咽的食物,哪怕只在腦子裏想想都令我生厭。我以為我能說服你將婚禮選在英國舉行,或者,另外選擇一個伴郎。”

“當女王陛下都已知曉這門婚事以後,恐怕就難以做出這樣的更改了。”阿爾伯特笑著搖了搖頭,“你瞧見了我與康斯薇露小姐在花園散步?”

“不僅瞧見了,而且聽到了你們的對話——羞愧地承認。”艾略特抿了一口威士忌。

“而你知道我送她回去以後會來到這。”阿爾伯特從雪茄的煙霧繚繚間瞥了一眼艾略特,說道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阿爾伯特?”艾略特說著,伸手為自己空了的杯子又添了一些酒,“為什麽你要那麽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艾略特。”聞言,阿爾伯特放下了酒杯,一絲困惑的神色從他臉上劃過。

“我想你知道我在說什麽,阿爾伯特。”艾略特又喝了一口威士忌,他的目光從玻璃杯上方投向阿爾伯特,但後者只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你讓康斯薇露小姐認為你似乎瘋狂地愛上了她——這完全是毫無必要的,不是嗎?無論如何,康斯薇露的父母都會讓她嫁入斯賓塞-丘吉爾家族——”

“我只是說了我認為對局勢最有利的話語罷了,艾略特。如果她足夠成熟,穩重,那在大洋彼岸長大的腦子裏能有一點細微的分辨能力,她自然會明白這無非都是為了達到目的的必要手段。她天真得想要相信自己所想要相信的事物,即便我不說,她也會以為一切就如她的想象。更何況,也許除了那麽一兩句,大多數我所說的話語都是真實的,這實在稱不上是個謊言。”

“這麽說,你對康斯薇露小姐動心了?”

“別胡說八道,艾略特。”阿爾伯特臉上閃現一絲不自在的神色,被他迅速用舉起的威士忌遮掩了過去,“我承認她的確有趣,機敏,勇敢,而且十分貌美。也許今晚與亨利爵士爭辯的她可能會令喜歡美國人那奔放粗獷作風的人感到驚艷。然而,說到底,她也不過是未開化,半路發財的野蠻人的後代。比起路易莎,她實在差得太遠。”

“是嗎?”艾略特舉起左手放在扶手上,遮掩著自己的半張臉,好不讓對面的阿爾伯特看見自己暗暗發笑的嘴角,“對於我而言,路易莎不過是個乏味精致的標準貴族小姐,像康斯薇露小姐那樣的女孩反而有意思得多。至少她能讓我看到上帝創造女性時的確為她們灌注了靈魂,如果我是你,我會向她坦白這場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如同其他無數大西洋兩岸聯姻的其他婚姻一般。當所有在場的人都知道新郎的所愛另有其人時,讓她抱著自己陷入了愛情的美好幻想走下教堂的過道實在是一件過於殘忍的事情。”

“我從未說過欺瞞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阿爾伯特把玩著手上的空酒杯,有那麽一瞬間,艾略特差點以為自己在他眼裏看到某種恍惚的痛苦,但很快他便說服自己那不過是幻覺,“這只是保證婚禮能盡快舉行,範德比爾特家的雄厚嫁妝能在所有人發現布倫海姆宮的大廳屋頂隨時會塌陷以前及時湧進我的家族的必要手段罷了。為了祖先的家業,為了我的母親的夙願,我甚至放棄了路易莎,僅僅為了不傷害一個傻乎乎的美國女孩的心不足以讓我改變早已計劃好的一切。”

“而你不覺得這樣做,並不地道,阿爾伯特?範德比爾特先生與範德比爾特太太似乎早就下定決心要讓康斯薇露小姐成為未來的馬爾堡公爵夫人,不擇一切手段,哪怕這意味著他們會將赤|裸的她用毯子裹著送進你的寢室,也要達到這一目的。你如何舉止,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