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onsuelo·(第2/4頁)

“然而,一個中國人想要融入美國社會?那簡直等於在問,一塊橡皮能不能與一塊黃油攪拌在一塊一樣。無論你怎麽努力,到最後,雖然表面看上去黃油似乎包裹了橡皮,橡皮好像也帶了一些黃油味,但實際上,黃油還是黃油,橡皮還是橡皮。所以,是的,康斯薇露,我對此沒有任何顧慮,因為我早就習慣了。”

“至少,你也該為活在這個時代而做出一些改變。”康斯薇露當時聽得似懂非懂,但依舊不泄氣地繼續勸說著她。

“呃,你好?我們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練習法語是為了什麽?”伊莎貝拉誇張地一揮手,表情滑稽地看著康斯薇露,“我正在努力呀!更何況,我也一直按照著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玩,至少我可沒有什麽要跟仆人做好朋友一類的想法。”

“為什麽你想要跟仆人當朋友?”康斯薇露不解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感覺這是來自於現代的人回到過去以後就一定會幹的事情之一,”伊莎貝拉那時聳了聳肩,“為了彰顯一百多年後的我們擁有比你們更加進步開明的平等思想,一類的,大概吧。”

康斯薇露,你在想些什麽?伊莎貝拉的聲音突然在康斯薇露的腦海中響了起來。我只能聽到一些模模糊糊的聲音。

抱歉,伊莎貝拉。康斯薇露說,他們還沒有說到任何與馬爾堡公爵有關的事情。

那我也想聽他們在說些什麽。伊莎貝拉催促道。不然他們為什麽要那麽神神秘秘,我一走近就什麽都不說了。

那只是他們的社交隔離手段而已。康斯薇露嘆了一口氣,說。

伊莎貝拉不做聲了。只有些微而支離破碎的話語片段傳遞到了康斯薇露這裏,聽不清伊莎貝拉究竟想抱怨什麽,但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好話。

康斯薇露將注意力轉回站在她面前的三個年輕人身上。他們都不是生面孔,去年倫敦社交季上康斯薇露都與他們打過照面——

離她最近的這個個子中等,肩膀寬闊,黑發灰眼的男子是艾略特·康普頓勛爵(Lord Eliot Compton),未來的第6代北安普頓侯爵(The 6th Marquess of Northampton)。

他的父親名下就只有這一個貴族頭銜,因此他此刻就只能憋屈地被稱之為“艾略特勛爵”,而不是“北安普頓勛爵”,直到他的父親死去。今年已經24歲的他早已是社交季上的熟面孔,去年還曾與康斯薇露在德文伯爵夫人舉辦的舞會上跳過舞。

站在他對面,正矜持而略帶羞澀地微笑的則是卡特琳·庫柏小姐(Lady Katrine Cowper)。盡管18歲的她在這一年的倫敦社交季才正式覲見維多利亞女王,但康斯薇露也在去年專門為Débutante①舉辦的舞會上見過她的身影。

陪伴在她身旁的自然就是她的哥哥,喬治·庫柏勛爵(Lord George Cowper),與艾略特勛爵不同,喬治·庫柏勛爵已經從他父親那兒繼承了一個頭銜,第11代盧卡斯男爵(The 11th Baron Lucas),同時也將是未來的第9代庫柏伯爵(The 9th Earl Cowper),是去年社交季上頗受歡迎的男繼承人之一。

此刻他們都選擇了不與伊莎貝拉交談,刻意避開與她的交際,康斯薇露完全清楚這無疑是因為威廉·範德比爾特將他的女兒從倫敦社交季領回美國去上大學這件事情在英國實在是過於驚世駭俗;在不確定倫敦的社交圈一定會接納伊莎貝拉以前,哪怕有佩吉夫人的引薦,這幾位貴族也時刻注意與她保持著距離。

我好無聊。伊莎貝拉又在內心呼喚著康斯薇露。我能與艾德娜搭話嗎?我保證絕不會說任何現代用詞,我保證。

伊莎貝拉口中的艾德娜是艾德娜,普斯特(Edna·Post),她也是來自美國的富有女繼承人。只不過艾德娜能坐在這裏純屬運氣,還仰仗了一點她與範德比爾特家之間微弱的親戚關系。佩吉夫人並不是她的引薦人②,與她父親頗有交情的美國駐英國大使才是,然而這無助於她在這間宅邸裏的社交地位,因此艾德娜也淪落得無人問津,同樣孤單地坐在房間另一邊的扶手椅上。

康斯薇露向伊莎貝拉介紹艾德娜的時候,只得含糊帶過她並不知道如何解釋的親戚關系。當時伊莎貝拉頗為自豪地在內心向她自誇:這就是我喜歡的中文的原因之一,它對各種五花八門的親戚關系都有著不同而獨特的稱謂。只要你能說出你與艾德娜的關系,我就能為此找出一個稱呼。

她是我父親的弟弟的侄女。康斯薇露說。

好吧,你難倒我了。伊莎貝拉迅速就放棄了,但她沒有放棄想要與這名與她分享同樣境地的女孩交談的嘗試,然而,深知伊莎貝拉一旦談得興起的德行的康斯薇露還是嚴詞拒絕了她的又一次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