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梅花落地，淒美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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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靈南陪了姬沉霜整整一夜。

姬沉霜身子虛浮無力, 依靠在梨花床頭。

她嬌弱無力, 消瘦到後背幾乎沒有肉，肋骨突出, 靠在梨花床頭久了, 生疼。

蘇靈南墊了軟枕在她尾骨處, 自己則用軟綿綿的身子抵住她羸弱的身子。

以前便知道姬沉霜瘦，一雙鎖骨凸出好看，如今蘇靈南靠在她身後，她就像個紙片人一般，輕飄飄的靠在蘇靈南身上, 沒有太多重力。

蘇靈南握緊了姬沉霜蒼白冰冷的玉手, 天氣冷了，屋內的紅蘿炭燒了一盆又一盆，姬沉霜手心裏還熱著一個暖爐, 可她的指尖始終冰涼, 稍不注意, 仿佛就要涼透了。

蘇靈南每隔一會兒, 就俯身將她的手捧在掌心裏，不停吹著熱氣。

“姐姐，魏哥哥已經派人通傳了，很快就到了......”蘇靈南咬緊下唇，努力控制住內心復雜的情緒，瞧著姬沉霜這般虛弱面容, 幾度快要落淚，又被自己硬生生逼了回去。

門外守候的大夫隱晦表達過了，姬沉霜身子太弱了，毒性已經沁入五臟六腑，全憑她一口氣吊著。

那口氣，就等著魏子汲回來，最後再見他一眼。

這些蘇靈南都知道，所以看見姬沉霜幾次三番快要閉眼，又強逼著自己保持清醒時，蘇靈南心疼極了。

不知是姬沉霜怕，蘇靈南也怕極了，她會睡了就再也醒不過來。

已經強撐兩天了。

蘇靈南不是沒想過回宮去找太醫，可這毒是平南王下的，他在宮裏肯定打點好了一切。

先不說太醫能不能醫治，若是平南王打了招呼，找了個眼果果線入魏宅，那可能就不是治病了，而會讓姬沉霜病情更加惡化。

蘇靈南沉思想了許久，還是不敢貿然行動。

“阿南......”姬沉霜唇齒蒼白，嘴皮幹裂開，她那雙嫵媚動人的丹鳳眼，此時黯淡無光，半點神氣也無。

她提起嗓子，艱難的喚了蘇靈南一聲。

蘇靈南連忙湊近了，用銀箸在碗裏蘸了水，在她幹裂的雙唇上來回浸潤，“姐姐，你說......我聽著呢。”

“我怕是等不到了魏爺了......”姬沉霜攥緊了拳頭，使出了最後力氣說出了這句話。

蘇靈南眼眶有淚水情不自禁的溢出，她不停搖頭，將那雙越發冰涼的指尖護在掌心裏，“姐姐，你別亂說，魏哥哥還掌管著八門之一的藥門呢。”

“江湖上的大夫，可比宮裏的太醫要好太多了。”蘇靈南扶穩了那嬌軟的身子，“你再堅持一下，總會好的。”

“魏爺確實厲害，江湖上無論是誰都對他有忌憚，”姬沉霜咬緊了下唇，再次捏緊拳頭，強撐著一雙疲憊的雙眼，虛弱無力道：“可是......平南王也不是省油的燈......”

“阿南，平南王若是要我死，”姬沉霜垂下一雙黯淡眼眸，眼簾蒼白，喃喃道：“我是活不成的。”

“姐姐，你別這樣想，”蘇靈南心裏五味陳雜，將眼眶晶瑩的淚珠逼回去，小聲安慰道：“我還等著喝你和哥哥的喜酒呢，我還等著你堂堂正正當我嫂嫂的那一天。”

姬沉霜唇角微揚，臉上露出一個苦笑，眸底更加黯淡無光了。

“阿南......”她又擡唇，喚了一聲。

隨後，她凝視著蘇靈南，語氣似是乞求，卻又更像是囑托，“魏爺脾氣不好，誰若是惹急了他，定是沒有好下場的。”

“他若是回來了，你好好跟他說，讓他別沖動......”

“別沖動......”

她重復了兩遍，還是不放心的小聲解釋道：“偏八門一直跟朝廷對立，井水不犯河水，相安便無事......”

“我怕，我怕魏爺一生氣，就......”姬沉霜消瘦的身子微微一頓，捂嘴猛烈磕了幾聲，隨後咬緊牙關繼續囑咐道：“你好好跟他說，讓他別生氣......”

蘇靈南搖了搖頭，別過身子，倔強耿烈道：“你自己去跟魏哥哥說，我才不說。”

姬沉霜沉重嘆了一口氣，隨後又劇烈咳嗽，鮮血從雪白的絹帕滲出，她又用帕角擦幹了唇角的血漬，保持了最後一份端莊大氣。

即便是一副嬌柔病態，她的五官依舊是精致動人，透著幾絲虛弱的美。

那雙丹鳳眼又落在了那紙白色窗牖。

鵝黃月光從外滲入，即便照亮了微暗的屋子，可四周依舊死氣沉沉的。

“江湖上確實有很多醫術高超的大夫，可偏八門在北上方，祟元城靠近南部，”姬沉霜似乎認命了，呢喃道：“魏爺就算快馬加鞭，也趕不回來了......”

“阿南，”姬沉霜那雙強撐的眼皮，一點一點在合攏，她握緊了蘇靈南的手，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艱難道：“好好跟魏爺說......”

讓他別生氣，更別沖動。

姬沉霜終於闔上了那雙疲憊的眼睛，一滴滾熱的淚珠從丹鳳眼角滑落，順著嶙峋的下巴，滑到冰冷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