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父,秦太後來了!”

立春那天,新帝薨逝了,追封為綏元帝。

一夜之間,秦雲素從皇後變成了太後。

綏朝新建不過寥寥十余年,已經換了兩代帝王。

新帝年紀輕輕,正當壯年,就因病暴斃。

消息傳來清風觀的時候。江玄離將自己鎖在白玉宮,整整一天。

到底是同父同母,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江玄離不免哀痛。

江玄景擅謀略,江玄離更擅武。綏高帝曾在兩位皇子繼位之間,糾葛許久。

後來江玄離出家,江玄景便直接被封為太子。

新帝江玄景從小便是病嬌身子,但論軍事、朝堂謀略,無人能及。

江玄離一向都很敬重他的兄長。

當秦雲素選擇嫁給江玄景,他沒有與兄長爭執,毅然決然出家了。

一提及秦雲素,蘇靈南就不自覺咬緊嘴唇,那雙異眸浮現一抹恨意。

傍晚時分,清風觀寂靜無聲。空中飄落一陣桃花雪,薄雪隕墜,粉紅桃花骨若隱若現。

蘇靈南端了一份清淡齋飯去白玉宮。

雙扇門隙開了一道縫,看樣子有人在裏面。

她嬌小的身子,倚靠在雙扇門旁,噤聲聽著。

“師父,秦太後那邊來信了,綏元帝登基不久便薨逝,原本根基就不穩,如今朝中正亂,要你回去主持大局——”

白疏鞠躬,認真分析局勢,言辭懇切道。

透過罅隙,裏面僅有一盞微弱燭燈,只見兩身白衣道袍,看不清江玄離的臉。

四周昏昏暗暗,屋內一燈如豆,氣氛壓抑。

只聽得江玄離壓低聲線道:“回拒了——”

江玄離一口堅定的回拒,讓蘇靈南眉頭不由一皺。內心充滿疑惑,不過她很快消除了顧慮。

想必那是秦雲素嫁給了他皇兄,他還在同秦雲素慪氣呢。

蘇靈南清澈眼眸黯淡了幾分,接連吸了吸微酸的鼻尖,附耳在雙扇門,繼續噤聲聽著。

青燈微弱,黯淡燭光映出白疏緊皺的雙眉。他嘴唇輕抿,再次作楫行禮。

他有點難為情道:“秦太後和綏元帝只有一個剛滿兩歲的小皇子,如今朝中局勢嚴峻……”

他話還沒說完,江玄離輕壓狹長瞳眸,目光冷極了,神氣逼人的反問道:“這些人……跟我有關系嗎?”

“王爺!”白疏心急如焚,隨口喚了一聲。

江玄離的目光比倒春寒還要酷冷,他輕勾眼角,那雙眼睛陰鷙可怕。他怒視著白疏。

白疏知道自己一時失言,一頭跪下來,顫顫巍巍道:“是我,說錯話了。”

“該怎麽回宮裏的信,你應該清楚。”江玄離起身,眉眼輕彎,那雙狹長的眼眸越發陰鷙。

“以後這種與我無關的事情,就不必稟告了——”他揮動白袍,露出疲憊之態,示意白疏離開。

‘與我無關’。這四個字,在蘇靈南心底微微掀起波瀾。她雙睫顫動,指尖也跟著顫動。

雙手捧著的食盒不停晃動。白瓷碰撞,在噤如寒蟬的白玉宮發出了尖銳聲響。

“誰?”江玄離陰冷的聲音傳來,是透徹心骨的寒。

蘇靈南半闔眼簾,收回動蕩不安的情緒,連忙高聲喚了一句,“師父,是我呀!我來給你送齋飯了!”

江玄離眨了眨眼,眼裏疲憊消散。

那雙陰鷙可怕的目光換成了平日溫和模樣。

他滾動喉結,壓低了聲線。聲音恢復往日,語氣平淡道:“進來——”

杏花半醉,桃瓣紛香,外面簌簌飄著薄雪。

銀雪飄落,飄於她的黑發,落在她纖長扇動的羽睫,她微顫的玉肩。

白疏推了雙扇門離開,蘇靈南端了鏤有花紋的食盒入內。

四目交匯的那一刻,她從白疏那雙焦灼的眼神,明白了此事不僅緊急還很難辦。

“師父,你一整天都沒出白玉宮,餓嗎?”她打開了第一層屜格,竹片之下是精心制作的齋飯。

齋飯原料不過幾種素食,都被她挖空心思,又是熬粥又是酥餅。

江玄離沒有胃口,但瞧著屜格裏那些花了心思的齋飯,還是端起白灼粟米粥。

他雙手捧起瓷碗,掌心細細撫摸冰冷的瓷邊。

蘇靈南立馬意識到,粥涼了。

她湊過身去,不好意思的含笑道:“師父,我去熱熱。”

“不用——”他右手輕執小巧玉勺,舀了一勺粟米粥,含在嘴裏。

實在算不上好吃,甚至可以用難以下咽來形容。

他強硬吞下了那口半生半熟的粟米粥,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阿南在外面等了多久?”

粥是冷的,她纖長羽睫上的銀雪還未化。

她微微有點慌張。他定是發現她在外面偷聽了。

“你和大師兄的談話我都聽見了。”她埋頭,知道騙不過他,只好索性承認了。

“有什麽要問的嗎?”江玄離並未怪罪她,而是單手撐頭,目光懶散,語氣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