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相見(第2/4頁)

“銅雀台的駐兵,也就是皇上的直屬親兵。”虞清嘉透過搖搖晃晃的車簾,低聲說,“看來,皇帝和尹軼琨已經做好安排了。這麽快就能將銅雀台的兵力調度出來,原來我還是小瞧他們了。”

車夫在外面問:“六小姐,前面有正規兵經過,我們怎麽辦?”

“將馬頭調過去,不要輕舉妄動,也不要挑釁,安靜等他們過去。”

車夫聽從虞清嘉的指示,拽著馬頭將車掉了個兒,讓馬安靜地對著墻面,不聽不說也不看。多虧了虞清嘉見機快,墻外經過的皇帝親兵朝他們這裏掃了幾眼,見他們安分守己,就沒有留意離開了。

等親兵過去後,車夫趕緊架著馬車穿過。他們剛剛走到一半,不遠處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呼喝聲,聽聲音應當是叛軍攻進來了。這麽快就能進城,想來鄴城裏有內應,為他們開了城門。

叛軍的大部隊列陣在正門,鄴城的守軍也全被吸引走,沒人想到對方的目標竟然是一扇不起眼的側門。叛軍聲東擊西,鄴城守軍大意中計,而裏面的人趁守軍不注意,內應突然暴起殺死門衛,打開城門,放早就等候在外面的精銳部隊進城。

鄴城被沖開一個豁口,宛如洪水沖破了一段大壩,很快其他地方也接連告急,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勢席卷入京。方才在虞清嘉車前經過的那隊皇帝親兵正好遇到最先破城的叛軍先鋒,兩隊人馬狹路相逢,雙方立刻刷的一聲抽出刀,刀劍相向。

親兵頭領拔刀指著對方,高聲喝道:“大膽叛賊,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造反歷朝歷代都是死罪,並且罪及婦孺後代,是相當難聽的罪名。虞清嘉怎麽也沒想到她只是想回家,竟然正好撞到了這一幕。她壓低了聲音,短促地催促車夫:“不要回頭,不要突然加速免得驚動這些人,就這樣快點走。”

車夫也明白厲害,他們現在就在皇帝親兵的後方,萬一出現什麽事,親兵將虞清嘉捉為人質就麻煩大了。車夫盡量又輕又快地趕馬,過街時車軲轆不小心攆到一塊石頭,車簾被顛開一條縫,虞清嘉鬼使神差回頭,正好看到叛軍朝兩邊讓開一條路,盾牌後慢慢走出一匹黑馬。

這匹馬色澤純正,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唯獨在馬蹄處有幾撮白毛,宛如烏雲踏雪,夜空疾電,正是出名的照夜白。馬上,坐著一個一身銀白鎧甲的男子。軍中鎧甲多是鐵制,因為日積月累的使用和鮮血浸染,鐵甲都變成了殺氣濃重的黑色,然而唯獨這人,一身銀制鎧甲一塵不染,在黑壓壓的士兵中顯眼至極。戰場上顯眼可不是什麽好事,然而放在這個人身上卻奇異地契合,仿佛他生來就該如此,張揚,耀眼,號令萬軍。即便他的位置暴露在所有人眼前,也根本沒人能拿他怎麽樣。

銀色鎧甲之上,是一張泛著冷金屬光澤的,鬼面獠牙的面具。

虞清嘉看到面具的那一刻渾身劇震,她體內的血液仿佛不再流動,四肢冷的像冰。虞清嘉手指發顫,緩慢地將車簾掀開一條縫,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一個人。

他腰上挎著刀,一手握著馬鞭,另一手松松地攬著韁繩,宛如在草原上縱馬散步般,就這樣出現在兩軍對壘陣前。

皇帝親兵頭領看到這個人出現後明顯緊張起來,他的手緊緊攥著刀柄,手背上都暴起青筋:“叛賊,你們這是公然造反。”

“造反?”他的聲音透過面具有些失真,但是即使這樣,音色還是好聽的過分,“皇帝倒行逆施,輕信奸臣,有何反可造?”

這話雖然是實話,但是在兩軍陣前說出來就太狂妄了。另一個人護軍模樣的人聽到這番話頭上冷汗直冒,他拍馬上前,舉刀高呼道:“奸佞橫行,蒙蔽聖上,致使忠臣受辱,民不聊生,我等乃是前來清君側!”

跟在他們身後的鐵軍高聲呼喊,聲如驚雷:“誅殺奸臣,清君側!”

即便實際上就是造反,但總是要換個好聽的名頭,比如,誅殺皇帝身邊的奸臣,還聖上一個清明,就是很好的起兵理由。朱雀台的駐兵被對方的氣勢所攝,前排士兵不由自主後退兩步,親兵首領大聲呼喊,最後抽出刀,高吼道:“臨陣脫逃,視同叛軍。再有後退者,斬。”

有了軍令威懾,銅雀台駐兵後退的趨勢可算止住了。首領為了振己方士氣,叫陣道:“你既然是來襄助聖上,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帶著面具,我們怎麽知道你是人是鬼。遮遮掩掩,必是鬼祟。”

首領的話激怒了對面的人,許多人怒目而視。顯然,無論從氣勢上還是凝聚力上,朝廷駐兵都遠不及他們口中的叛軍。

而話題中央的那個人反倒笑了一聲,勒緊韁繩,縱馬就要往護衛圈外走。兩邊的人連忙攔住,低聲叫了聲“公子”。穿著銀色鎧甲的人擡起一只手,姿態隨意,兩邊的人只好退下,眼巴巴地盯著他慢慢走出步兵保護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