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沉舟(第2/3頁)

虞清嘉心情沉重,她正皺著眉思考,猛然感到身邊掀起一陣風。周溯之蹭的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虞清雅說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沒想到虞四娘竟然有這等技藝。我這個人別無所長,唯獨從五歲練琴,多年笨功夫打下來,多少積累了幾首曲子。我倒也想會一會虞四娘。”

虞清雅勝券在握,閑適一笑:“周小姐請。”

虞清雅站起身讓出琴台,然而周溯之卻擡了下手,說:“不必了,我彈琴從來只用自己的琴。這裏人多,恐怕我的琴會不習慣,我看外面那座水榭就剛好。”

眾人隨著周溯之的手指往外看,在宴客廳之外,隔著一泓湖水的地方坐落著一頂亭子,和燈火輝煌的大廳隔水相望。粼粼水光倒映在水亭上,越發清幽雅致,在此彈琴確實雅極。而兩地只隔著一汪湖,宴客廳能清晰地聽到裏面的琴音,亭台也不至於被廳堂裏的脂粉氣汙染,實在是兩全其美。

女子提議,慕容栩當然是全無不可。周溯之一甩袖子朝外走去,她的侍女抱著琴,恭肅跟上。宴會上眾人不由都移步到臨湖窗邊,靜靜等著對面水亭裏的宣戰。

很快,湖對面的亭台裏亮起燭火,夜裏風大,為了保持火光穩定,侍女又一一將亭台四周的竹簾放下。水光蕩漾,竹簾也在風中輕輕晃動,亭台人影走動,影影綽綽,似仙境又似鬼境。

虞清嘉不想去窗邊和眾人擠,所以依然坐在原位。即使離得遠,等她看到周溯之讓婢女放下竹簾的時候,虞清嘉心裏就明白了。

原來如此,周溯之並不是真的如此有氣節,嫌棄宴會廳裏人多汙濁了她的琴,她只是不想讓虞清雅看到自己的指法。古琴調音時沒有絕對標準,每個人習慣不同,再加上彈琴時指法各異,故而彈出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風格。偷師時聽是遠遠不夠的,還要偷偷記琴師的手,故而現在周溯之將簾子放下來,完全遮住手指,那是便是絕了被人偷學的道。

方才紅衣女子當眾奏曲,周溯之懷疑虞清雅偷偷記住了紅衣女子的指法,這才一音不落地復刻了出來。現在虞清雅看不見手,周溯之倒要看看她怎麽學。

月光明澈,琴音漸起。方才紅衣女子的琴極快,而周溯之的完全相反,琴音慢而空靈,余音不絕。圍在窗前的不乏行家,他們聽到這裏心裏已經有了數,周溯之的琴雖然慢,可是難度遠高於方才。再加上她故意放竹簾遮住了手,倒是很有心機。

虞清嘉也自小學琴,她聽到周溯之的琴音便知這是行家。樂者以樂會知己,虞清嘉聽到這樣空靈的琴音頓生好感。她非常喜歡周溯之的樂音,她正側耳傾聽,眼睛不經意一轉,瞥到虞清雅坐在中央的琴台上,雙眼雖然盯著一個地方但全無焦距,黑洞洞的一動不動,看著十分嚇人。

這個樣子不像是聽,反而像正在飛快計算什麽,以至於都無暇顧忌外在表現了。

虞清嘉心裏咯噔一聲。

等周溯之一曲終了,眾人都露出笑意,由衷拍掌稱贊。眾客彼此交流幾句後,不由都看向虞清雅。

周溯之的曲子技巧高超,雅韻十足,就是他們聽來也心服口服。方才的快曲虞清雅能記下,那現在的雅樂呢?

等其他人回過頭,虞清雅,或許說系統也立刻恢復原狀。她挺直了腰坐在琴台前,雙手一撥,輕輕裊裊的樂聲隨之而至。

人群中頓時響起驚呼,虞清嘉替周溯之不服,可是她凝神聽了半晌,發現系統雖然韻味不足,可是音一個都沒錯。系統連顫音都能完美復制。虞清嘉抿緊唇,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等虞清雅彈奏結束,眾多名門之後已經轟動了。過耳不忘,記憶力超群,世上竟然真的有這種天才?

慕容栩也十分吃驚,他縱情聲色這麽多年,能人異士見過不少,可是強悍如虞清雅這樣的還是少見。虞清雅兩戰兩勝,無論疾樂雅樂都舉重若輕,等過了此夜,恐怕她的才女之名頃刻就能傳遍兗州。

慕容栩同時心思微微一動,這樣厲害的記憶力聞所未聞,若是收為己用,轉而利用在朝堂上,那豈不是如虎添翼?

慕容栩若有所思,而虞清雅此刻滿滿都是得意。她十分滿意現在的結果,虞清雅站起身,在眾人的視線中不閃不避,盈盈下拜:“四娘琴藝不精,讓眾位見笑了。”

虞清雅在這種情景下說出這樣的話,並不讓人覺得謙虛,這擺明了是炫耀。廳堂裏周家之人都面露不忿,方才奏曲的紅衣女子臉色也極差。

虞清雅話音一轉,突然轉到虞清嘉身上:“時常聽家裏人說六妹肖母,音律天賦出眾。不知今日,我這個做姐姐的有沒有資格向六妹討教一二?”

虞清嘉聽到“肖母”這裏時臉色就冷了下來,李氏私下裏如何評價俞氏她也有所耳聞,虞清雅這樣說顯然不懷好意。虞清雅耀武揚威不妨,但是她侮辱俞氏,卻萬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