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共學(第2/4頁)

“不想。”虞清嘉拒絕得不假思索,“我又不喜歡射箭,為什麽要學。”

虞文竣額頭的青筋抽了抽,繼續諄諄暗示:“你不是總說自己沒事可幹嗎,不如趁這段時間多學些經史武藝,也算多一門本事。”

虞清嘉想了想,還是覺得無所事事的生活更舒服:“射箭又累又不好看,我不想學。”

對面食案上傳來一聲輕笑,虞文竣看了看嘴角含笑,正緩慢擦拭手指的慕容檐,越發尷尬:“嘉嘉,你想。”

“啊?”虞清嘉有些懵,“我不想啊……好吧,那我就學吧。”

虞清嘉莫名其妙多了許多課程,她本以為找合適的夫子還需要耗費一段時間,沒承想三天後夫子就進府了。

“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是以聖人不期修古,不法可常,論世之事,因為之備。”穿著廣袖長袍的夫子念完治國名篇後,看向下首,“明否?”

慕容檐輕輕頷首,夫子非常滿意,立刻抽出書卷開始下一章。

“等一等,我沒懂啊。”虞清嘉簡直驚呆了,她莫名其妙被塞了一腦子生澀的先秦文章,還不等她讀通順,馬上又要開始下一篇,虞清嘉覺得奇怪極了,“前面我有一個典故沒聽懂,偃王行仁義而喪其國是什麽意思?”

夫子卷動書軸的手頓了頓,他顯然沒料到吉祥物擺件還會發問。如果給她解釋勢必會耽誤進度,夫子臉色不由帶出些猶豫之色。

虞清嘉覺得自從父親訪友回來,家裏的事變得說不出的奇怪,她愕然道:“不是給我請的夫子嗎?”為什麽夫子大多看向陪聽的狐狸精,而完全不管她呢?

慕容檐眼神微動,朝左邊那張書案掃了一眼,最終微不可見地點頭。夫子接收到慕容檐的指示,驚愕又意外。瑯琊王做事什麽時候顧忌過別人?他連太子的命令都愛答不理,何況還是在積蓄力量復國的這種緊要關頭。

可能是他們現在行事終究需要虞清嘉這個吉祥物掩飾吧,這樣一來,確實不好太忽略她。夫子努力給自己找出一個原因,然後攤開方才的書卷,再度從頭細細解釋。

好容易熬到休息的時候,虞清嘉實在忍不住,悄悄挪到狐狸精身邊,輕輕懟了懟他的胳膊:“你和我說實話,你真的聽懂了嗎?”

虞清嘉一過來,她寬大的衣袖立刻把書案上的卷軸覆住。慕容檐本來不想理她,可是轉念一想他若是不回答,恐怕虞清嘉又要沒完沒了。慕容檐只能淡淡應了一句:“嗯。”

虞清嘉是不太信的,自己是世家之女,從小讀書習字,聽到五蠹依然覺得非常吃力,她不覺得景桓一個沒什麽文學素養的姬妾能輕松跟上。

“你不要死要面子,你說實話我又不會笑你。如果你也聽不懂,我們可以和夫子說,讓他下一節課講得慢些。”

慕容檐看著完全被壓住的筆墨,忍無可忍,伸手捉住虞清嘉的胳膊,直接將她整個人都從自己的書案移開。虞清嘉在經歷被人用一根手指頭推開後,又再次經歷整個人被挪走的人生大辱。

虞府上下的奴仆們人人皆知,府上千金和太守新領回來的姬妾不太對盤。太守雖然發話讓兩人在一處上課,取個相互作伴的意思,可是無論課上課下,兩人誰也不和誰說話,梁子可見極大。

虞清嘉如今看慕容檐極其不順眼,每天都在處心積慮地找對方的把柄。可是慕容檐這個小妾也是奇怪,大清早天都沒亮,他就起來去後面練習射箭,往往等虞清嘉請安時看到他,他已經活動完身體並且洗完澡換了身衣服了。早飯過後,兩人一起去上課,上午文,下午武,下課之後慕容檐就回房,此後一晚上都不會出來了。

這和虞清嘉預料的搔首弄姿上躥下跳的狐狸精戲碼一點都不一樣。

對方的作息比她這個世家小姐還世家小姐,虞清嘉一直沒捉到對方的不妥之處,她的教訓狐狸精大計也只能無限期擱置。虞清嘉眼巴巴盯了半個月,發現慕容檐唯一能稱得上不妥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不穿襦裙,只穿胡服。

胡服是從北方傳過來的,遊牧民族需要騎馬打獵,自然不會穿被中原視為正統的上衣下裳,而是更習慣窄袖長褲的胡服。南朝士大夫對這樣的野蠻作風嗤之以鼻,可是北朝兩國的掌權者都有胡人血脈,他們習慣了穿胡服,上行下效,北朝民眾對胡服的接受度也比南朝高些。可是這種窄袖衣服也只在軍隊和下層民眾中流行,上層貴族男子私下裏會穿,但是重要場合依然會換上寬袍大袖的正統衣冠。

男子都是如此,更何況女子?幾乎沒有正經人家的小姐穿胡服,胡服誠然方便,可是貴族要方便做什麽?就像虞清嘉,她的衣服便是寬大的上襦,下系繁復的間色裙,裏裏外外要穿好幾層。所以慕容檐的穿衣作風,委實非常驚世駭俗了。